后唐史七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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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史阙文

  武皇

  世传武皇临薨,以三矢付庄宗曰:“一矢讨刘仁恭,汝不先下幽州,河南未可图也。一矢击契丹,且曰阿保机与我把臂而盟,结为兄弟,誓复唐家社稷,今背约附贼,汝必伐之。一矢灭朱温。汝能成吾志,死无恨矣。”庄宗藏三矢于武皇庙庭,及讨刘仁恭,命幕吏以少牢告庙,请一矢,盛以锦囊,使亲将负之,以为前驱。凯还之日,随俘馘纳矢于太庙。伐契丹,灭朱氏,亦如之。又武皇眇一目,世谓之独眼龙。性喜杀,左右小有过失,必寘于死。初讳眇,人无敢犯者。尝令写真,画工即为捻箭之状,微瞑一目。图成而进,武皇大悦,赐与甚厚。

  庄宗

  庄宗尝因博戏,睹骰子采有暗相轮者,心悦之,乃自制暗箭格,凡博戏并让采之在下者。及同光末,邺都兵乱,从谦以兵犯兴教门,庄宗御之,中流矢而崩,识者以为暗箭之应。

  张承业

  庄宗将即位于魏州,承业自太原至,谓庄宗曰:“吾王世奉唐家,最为忠孝,自贞观以来,王室有难,未尝不从。所以老奴三十余年为我王捆拾财赋,召补军马者,誓灭逆贼朱温,复本朝宗社耳。今河朔甫定,朱氏尚存,吾王遽即大位,可乎”云云。庄宗曰:“奈诸将意何!”承业知不可谏止,乃恸哭曰:“诸侯血战者,本为李家,今吾王自取之,误老奴矣。”即归太原,不食而死。臣谨按《庄宗实录》,叙承业谏即位事甚详,惟我王自取之言不书,史官讳之也。

  张全义

  唐昭宗赐梁祖名全忠,赐张言名全义,入梁改名宗奭。

  梁乾化元年七月辛丑,梁祖幸全义私第。甲辰,归大内。《梁史》称:“上不豫,厌秋暑,幸宗閤私第数日,宰臣视事于仁岐亭,崇政使诸司并止于河南令廨署。”世传梁祖乱全义家妇女,悉皆进御,其子继祚不胜愤愤,欲剚刃于梁祖。全义止之曰:“吾顷在河阳,遭李罕之之难,引太原军围闭经年,啖木屑以度朝夕,死在顷刻,得他救援,以至今日,此恩不可负也。”其子乃止。《梁史》云云者,讳国恶也。臣谨按《春秋》庄二年《经》曰:“十有二月,夫人姜氏会齐侯于禚。”《传》曰:“书奸也。”夫《经》言会者,讳恶,礼也。《传》曰奸者,暴其罪以乘诫也。又庄二十二年《传》,书齐陈完饮桓公酒,公曰:“以火继之。”辞曰:“臣卜其昼,未卜其夜。”岂有天子幸人臣之家,留止数日,奸乱明矣。况全义本出巢贼,败依河阳节度使诸葛爽,爽用为泽州刺史。及爽死,全义事爽子仲方,即与李罕之同逐仲方,罕之帅河阳,全义为河南尹。未几,又逐罕之,自据河阳,其翻覆也如此。自是托迹朱梁,斫丧唐室,惟勤劝课,其实敛民附贼,以固恩宠。梁时月进铠马,以补军实。及梁祖为友圭所弑,首进钱一百万,以助山陵。庄宗平中原,全义合与恭翔、李振等族诛,又通赂与刘皇后,仍请庄宗幸洛,言臣已有郊天费用。夫全义,匹夫也,岂能自殖财赋,其剥下奉上也又如此。晚年保证明宗,欲为子孙之福,师方渡河,邺都兵乱,全义忧恨不食,终以饿死。未死前,其子继业讼弟汝州防御使继孙,庄宗贬房州司户,赐自尽。其制略曰:“侵夺父权,惑乱家事,纵鸟兽之行,畜枭獍之心。”其御家无法也又如此。河南令罗贯,方正文章之士,事全义稍慢,全义怒告刘皇后,毙贯于枯木之下,朝野冤之。洛阳监军使常收得李太尉平泉醒酒石,全义求之,监军不与,全义立杀之,其附势作威也又如此。斯盖乱世之贼臣耳,得保首领,为幸则多。晋天福中,其子继祚谋反伏诛,识者知余殃在其子孙也。臣读《庄宗实录》,见史官叙《全义传》,虚美尤甚,至今负俗无识之士,尚以全义为名臣,故因阙文,粗论事迹云。

  明宗

  明宗出自沙陀,老于战陈,即位之岁,年已六旬,纯厚仁慈,本乎天性。每夕宫中焚香,仰天祷祝云:“某蕃人也,遇世乱,为众推戴,事不获已。愿上天早生圣人,与百姓为主。” 故天成、长兴间,比岁丰登,中原无事,言于五代,粗为小康。

  安重诲

  明宗令翟光邺、李从璋诛重诲于河中私第,从璋奋楇,击重诲于地。重诲曰:“某死无恨,但不与官家诛得潞王,他日必为朝廷之患。”言终而绝。臣谨按《明宗实录》是清泰帝朝修撰,潞王即清泰帝也,史臣讳避,不敢直书。呜呼!重诲之志节泯矣。

  清泰帝

  晋高祖引契丹围晋安寨,降杨光远。清泰帝至自怀覃,京师父老迎帝于上东门外,帝垂泣不止。父老奏曰:“臣等伏闻前唐时,中国有难,帝王多幸蜀,以图进取,陛下何不且入西川”帝曰:“本朝两川节度使皆用文臣,所以玄宗、僖宗避寇幸蜀。今孟氏已称尊矣,我何归乎!”因恸哭入内,举族自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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