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传:卷五十七

日期:06-18 国学经典 我要投稿 纠错 投诉

宋书

  蔡廓、子兴宗

  蔡廓,字子度,济阳考城人也。曾祖谟,晋司徒。祖系,抚军长史。父綝,司 徒左西属。廓博涉群书,言行以礼。起家著作佐郎,时桓玄辅晋,议复肉刑,廓上 议曰:“夫建封立法,弘治稽化,必随时置制,德刑兼施。贞一以闲其邪,教禁以 检其慢,洒湛露以膏润,厉严霜以肃威,晞风者陶和而安恬,畏戾者闻宪而警虑。 虽复质文迭用,而斯道莫革。肉刑之设,肇自哲王。盖由曩世风淳,民多惇谨,图 像既陈,则机心冥戢,刑人在涂,则不逞改操,故能胜残去杀,化隆无为。季末浇 伪,法网弥密,利巧之怀日滋,耻畏之情转寡,终身剧役,不足止其奸,况乎黥劓, 岂能反其善!徒有酸惨之声,而无济治之益。至于弃市之条,实非不赦之罪,事非 手杀,考律同归,轻重均科,减降路塞,钟、陈以之抗言,元皇所为留愍。今英辅 翼赞,道邈伊、周,虽闭否之运甫开,而遐遗之难未已。诚宜明慎用刑,爱民弘育, 申哀矜以革滥,移大辟于支体,全性命之至重,恢繁息于将来。使将断之骨,荷更 荣于三阳,干时之华,监商飙而知惧。威惠俱宣,感畏偕设,全生拯暴,于是乎在。”

  迁司徒主簿,尚书度支殿中郎,通直郎,高祖太尉参军,司徒属,中书、黄门 郎。以方鲠闲素,为高祖所知。及高祖领兗州,廓为别驾从事史,委以州任。寻除 中军咨议参军,太尉从事中郎。未拜,遭母忧。性至孝,三年不栉沐,殆不胜丧。 服阕,相国府复板为从事中郎,领记室。宋台建,为侍中,建议以为:“鞫狱不宜 令子孙下辞明言父祖之罪,亏教伤情,莫此为大。自今但令家人与囚相见,无乞鞫 之诉,使足以明伏罪,不须责家人下辞。”朝议咸以为允,从之。

  世子左卫率谢灵运辄杀人,御史中丞王准之坐不纠免官,高祖以廓刚直,不容 邪枉,补御史中丞。多所纠奏,百僚震肃。时中书令傅亮任寄隆重,学冠当时,朝 廷仪典,皆取定于亮,每咨廓然后施行。亮意若有不同,廓终不为屈。时疑扬州刺 史庐陵王义真朝堂班次,亮与廓书曰:“扬州自应著刺史服耳。然谓坐起班次,应 在朝堂诸官上,不应依官次坐下。足下试更寻之。《诗序》云‘王姬下嫁于诸侯, 衣服礼秩,不系其夫,下王后一等。’推王姬下王后一等,则皇子居然在王公之上。 陆士衡《起居注》,式乾殿集,诸皇子悉在三司上。今抄疏如别。又海西即位赦文, 太宰武陵王第一,抚军将军会稽王第二,大司马第三。大司马位既最高,又都督中 外,而次在二王之下,岂非下皇子邪?此文今具在也。永和中,蔡公为司徒,司马 简文为抚军开府,对录朝政。蔡为正司,不应反在仪同之下,而于时位次,相王在 前,蔡公次之耳。诸例甚多,不能复具疏。扬州反乃居卿君之下,恐此失礼,宜改 之邪?”廓答曰:“扬州位居卿君之下,常亦惟疑。然朝廷以位相次,不以本封, 复无明文云皇子加殊礼。齐献王为骠骑,孙秀来降,武帝欲优异之,以秀为骠骑, 转齐王为镇军,在骠骑上。若如足下言,皇子便在公右,则齐王本次自尊,何改镇 军,令在骠骑上,明知故依见位为次也。又齐王为司空,贾充为太尉,俱录尚书署 事,常在充后。潘正叔奏《公羊》事,于时三录,梁王肜为卫将军,署在太尉陇西 王泰、司徒王玄冲下。近太元初,驾新宫成,司马太傅为中军,而以齐王柔之为贺 首。立安帝为太子,上礼,徐邈为郎,位次亦以太傅在诸王下;又谒李太后,宗正 尚书符令以高密王为首,时王东亭为仆射。王、徐皆是近世识古今者。足下引式乾 公王,吾谓未可为据。其云上出式乾,召侍中彭城王植、荀组、潘岳、嵇绍、杜斌, 然后道足下所疏四王,在三司之上,反在黄门郎下,有何义?且四王之下则云大将 军梁王肜、车骑赵王伦,然后云司徒王戎耳。梁、赵二王亦是皇子,属尊位齐,在 豫章王常侍之下,又复不通。盖书家指疏时事,不必存其班次;式乾亦是私宴,异 于朝堂。如今含章西堂,足下在仆射下,侍中在尚书下耳。来示又云曾祖与简文对 录,位在简文下。吾家故事则不然,今写如别。王姬身无爵位,故可得不从夫而以 王女为尊。皇子出任则有位,有位则依朝,复示之班序。唯引泰和赦文,差可为言。 然赦文前后,亦参差不同。太宰上公,自应在大司马前耳。简文虽抚军,时已授丞 相殊礼,又中外都督,故以本任为班,不以督中外便在公右也。今护军总方伯,而 位次故在持节都督下,足下复思之。”

  迁司徒左长史,出为豫章太守,征为吏部尚书。廓因北地傅隆问亮:“选事若 悉以见付,不论;不然,不能拜也。”亮以语录尚书徐羡之,羡之曰:“黄门郎以 下,悉以委蔡,吾徒不复厝怀;自此以上,故宜共参同异。”廓曰:“我不能为徐 干木署纸尾也。”遂不拜。干木,羡之小字也。选案黄纸,录尚书与吏部尚书连名, 故廓云:“署纸尾”也。羡之亦以廓正直,不欲使居权要。徙为祠部尚书。

  太祖入奉大统,尚书令傅亮率百僚奉迎,廓亦俱行。至寻阳,遇疾,不堪前。 亮将进路,诣廓别,廓谓曰:“营阳在吴,宜厚加供奉。营阳不幸,卿诸人有弑主 之名,欲立于世,将可得邪!”亮已与羡之议害少帝,乃驰信止之,信至,已不及。 羡之大怒曰:“与人共计议,云何裁转背,便卖恶于人。”及太祖即位,谢晦将之 荆州,与廓别,屏人问曰:“吾其免乎?”廓曰:“卿受先帝顾命,任以社稷,废 昏立明,义无不可。但杀人二昆,而以之北面,挟震主之威,据上流之重,以古推 今,自免为难也。”

  廓年位并轻,而为时流所推重,每至岁时,皆束带到门。奉兄轨如父,家事小 大,皆咨而后行;公禄赏赐,一皆入轨,有所资须,悉就典者请焉。从高祖在彭城, 妻郗氏书求夏服,廓答书曰:“知须夏服,计给事自应相供,无容别寄。”时轨为 给事中。元嘉二年,廓卒,时年四十七。高祖尝云:“羊徽、蔡廓,可平世三公。” 少子兴宗。

  兴宗年十岁失父,哀毁有异凡童。廓罢豫章郡还,起二宅。先成东宅,与轨; 廓亡而馆宇未立,轨罢长沙郡还,送钱五十万以补宅直。兴宗年十岁,白母曰: “一家由来丰俭必共,今日宅价不宜受也。”母悦而从焉。轨有愧色,谓其子淡曰: “我年六十,行事不及十岁小兒。”寻丧母。

  少好学,以业尚素立见称。初为彭城王义康司徒行参军,太子舍人,南平穆王 冠军参军,武昌太守。又为太子洗马,义阳王友,中书侍郎。中书令建平王宏、侍 中王僧绰并与兴宗厚善。元凶弑立,僧绰被诛,凶威方盛,亲故莫敢往,兴宗独临 哭尽哀。出为司空何尚之长史。又迁太子中庶子。

  世祖践阼,还先职,迁临海太守,征为黄门郎,太子中庶子,转游击将军,俄 迁尚书吏部郎。时尚书何偃疾患,上谓兴宗曰:“卿详练清浊,今以选事相付,便 可开门当之,无所让也。”转司徒左长史,复为中庶子,领前军将军,迁侍中。每 正言得失,无所顾惮,由是失旨。竟陵王诞据广陵城为逆,事平,兴宗奉旨慰劳。 州别驾范义与兴宗素善,在城内同诛。兴宗至广陵,躬自收殡,致丧还豫章旧墓。 上闻之,甚不悦。庐陵内史周朗以正言得罪,锁付宁州,亲戚故人,无敢瞻送;兴 宗在直,请急,诣朗别。上知尤怒。坐属疾多日,白衣领职。寻左迁司空沈庆之长 史,行兗州事,还为廷尉卿。

  有解士先者,告申坦昔与丞相义宣同谋。时坦已死,子令孙时作山阳郡。自系 廷尉。兴宗议曰:“若坦昔为戎首,身今尚存,累经肆眚,犹应蒙宥。令孙天属, 理相为隐。况人亡事远,追相诬讦,断以礼律,义不合关。若士先审知逆谋,当时 即应闻启,苞藏积年,发因私怨,况称风声路传,实无定主,而千黩欺罔,罪合极 法。”又有讼民严道恩等二十二人,事未洗正,敕以当讯,权系尚方。兴宗以讼民 本在求理,故不加械,即若系尚方,于事为苦。又司徒前劾送武康令谢沈及郡县尉 还职司十一人,坐仲良铸钱不禽,久已判结。又送郡主簿丘元敬等九人,或下疾假, 或去职已久。又加执启,事悉见从。

  出为东阳太守,迁安陆王子绥后军长史、江夏内史,行郢州事。征还,未拜, 留为左民尚书。顷之,转掌吏部。时上方盛淫宴,虐侮群臣,自江夏王义恭以下, 咸加秽辱,唯兴宗以方直见惮,不被侵媟。尚书仆射颜师伯谓议曹郎王耽之曰: “蔡尚书常免昵戏,去人实远。”耽之曰:“蔡豫章昔在相府,亦以方严不狎,武 帝宴私之日,未尝相召,每至官赌,常在胜朋。蔡尚书今日可谓能负荷矣。”

  大明末,前废帝即位,兴宗告太宰江夏王义恭,应须策文。义恭曰:“建立储 副,本为今日,复安用此。”兴宗曰:“累朝故事,莫不皆然。近永初之末,营阳 王即位,亦有文策,今在尚书,可检视也。”不从。兴宗时亲奉玺绶,嗣主容色自 若,了无哀貌。兴宗出谓亲故曰:“鲁昭在戚而有嘉容,终之以衅结大臣,昭子请 死。国家之祸,其在此乎。”时义恭录尚书事,受遗辅政,阿衡幼主,而引身避事, 政归近习。越骑校尉戴法兴、中书舍人巢尚之专制朝权,威行近远。兴宗职管九流, 铨衡所寄,每至上朝,辄与令录以下,陈欲登贤进士之意,又箴规得失,博论朝政。 义恭素性恇桡,阿顺法兴,常虑失旨,闻兴宗言,辄战惧无计。先是大明世,奢侈 无度,多所造立,赋调烦严,徽役过苦。至是发诏,悉皆削除,由此紫极殿南北驰 道之属,皆被毁坏。自孝建以来至大明末,凡诸制度,无或存者。兴宗于都坐慨然 谓颜师伯曰:“先帝虽非盛德主,要以道始终。三年无改,古典所贵。今殡宫始彻, 山陵未远,而凡诸制度兴造,不论是非,一皆刊削。虽复禅代,亦不至尔。天下有 识,当以此窥人。”师伯不能用。

  兴宗每陈选事,法兴、尚之等辄点定回换,仅有在者。兴宗于朝堂谓义恭及师 伯曰:“主上谅暗,不亲万机,而选举密事,多被删改,复非公笔,亦不知是何天 子意。”王景文、谢庄等迁授失序,兴宗又欲为美选。时薛安都为散骑常侍、征虏 将军、太子左率,殷常为中庶子。兴宗先选安都为左卫将军,常侍如故;殷常为黄 门,领校。太宰嫌安都为多,欲单为左卫,兴宗曰:“率卫相去,唯阿之间。且已 失征虏,非乃超越,复夺常侍,顿为降贬。若谓安都晚达微人,本宜裁抑,令名器 不轻,宜有贯序。谨依选体,非私安都。”义恭曰:“若宫官宜加超授者,殷常便 应侍中,那得为黄门而已。”兴宗又曰:“中庶、侍中,相去实远。且安都作率十 年,殷恆中庶百日,今又领校,不为少也。”使选令史颜祎之、薛庆先等往复论执, 义恭然后署案。

  既中旨以安都为右卫,加给事中,由是大忤义恭及法兴等,出兴宗吴郡太守。 固辞郡,执政愈怒,又转为新安王子鸾抚军司马、辅国将军、南东海太守,行南徐 州事。又不拜,苦求益州。义恭于是大怒,上表曰:“臣闻慎节言语,《大易》有 规,铨序九流,无取裁囗。若乃结党连群,讥诉互起,街谈巷议,罔顾听闻,乃撤 实宪制所宜禁经之巨蠹。侍中秘书监臣彧自表父疾,必求侍养,圣旨矜体,特顺所 陈,改授臣府元僚,兼带军郡。虽臣驽劣,府任非轻,准之前人,不为屈后。京郡 本以为禄,不计户之少多,遇缺便用,无关高下。抚军长史庄滞府累朝,每陈危苦, 内职外守,称未堪依。唯王球昔比,赐以优养,恩慈之厚,不近于薄。前新除吴郡 太守兴宗,前居选曹,多不平允,鸿渥含宥,恕其不闲,改任大都,宠均阿辅,仍 苦请益州,雅违成命。伏寻扬州刺史子尚、吴兴太守休若,并国之茂戚,鲁、卫攸 在,犹牧守东山,竭诚抚莅,而辞择适情,起自庶族,逮佐北籓,尤无欣荷。御史 中丞永,昔岁余愆,从恩今授,光禄勋臣淹,虽曰代臣,累经降黜,后效未申,以 何取进。司徒左长史孔觊,前除右卫,寻徙今职,回换之宜,不为乃少。窃外谈谓 彧等咸为失分,又闻兴宗躬自怨怼,与尚书右仆射师伯疏,辞旨甚苦。臣虽不见, 所闻不虚。臣以凡才,不应机务,谬自幸会,受任三朝,进无古人兴贤之美,退无 在下献替之绩,致兹纷纭,伏增惭悚。然此源不塞,此风弗变,将亏正道,尘秽盛 猷。伏顾圣德,赐垂览察。”诏曰:“太宰表如此,省以怃然。朕恭承洪绪,思弘 盛烈,而在朝倰竞,驱扇成风,将何以式扬先德,克隆至化。公体国情深,保厘攸 托,便可付外详议。”

  义恭因使尚书令柳元景奏曰:“臣义恭表、诏书如右。摄曹辨核尚书袁愍孙牒: ‘此月十七日,诣仆射颜师伯,语次,因及尚书蔡兴宗有书固辞今授,仍出疏见示, 乃者数纸,不意悉何所道,缘此因及朝士。当今圣世,不可使人以为少。今牒。’ 数之,朝廷处之实得所,臣等亦自谓得分,常多在门,袁愍孙无或措多,而愚意欲 启更量出内之宜,刍荛管见,愿在闻彻。选令史宣传密事,故因附上闻,亦外人言 此。今薛庆先列:‘今月十八日,往尚书袁愍孙论选事。愍孙云,昨诣颜修射,出 蔡尚书疏见示,言辞甚苦。又云所得亦少。主上践阼始尔,朝士有此人不多,物议 谓应美用,乃更恨少,使咨事便启录公。又谢庄囗时未老,其疾以转差,今居此任, 复为非宜,谓宜中书令才望为允。又孔觊南士之美,所历已多,近频授即复回改, 于理为屈,门下无人,此是名选。又张永人地可论,其去岁愆戾,非为深罪,依其 望复门下一人。张淹昔忝南下,预同休戚,虽屡经愆黜,事亦已久,谓应秘书监。’ 带授兴宗手迹数纸,文翰炳然,事证明白,不假核辨。愍孙任居官人,职掌铨裁, 若有未允,则宜显言,而私加许与,自相选署,托云物论,终成虚诡,隐末出端, 还为矛楯。臣闻九官成让,虞风垂则,诽主怨时,汉罪夙断。况义为身发,言谤朝 序,乱辟害政,混秽大猷,纷纭彰谬,上延诏旨,不有霜准,轨宪斯沦。请解兴宗 新附官,须事御,收付廷尉法狱治罪,免愍孙所居官。”诏曰:“兴宗首乱朝典, 允当明宪,以其昔经近侍,未忍尽法,可令思愆远封。愍孙窃评自己,委咎物议, 可以子领职。”

  除兴宗新昌太守,郡属交州。朝廷莫不嗟骇。先是,兴宗纳何后寺尼智妃为妾, 姿貌甚美,有名京师,迎车已去,而师伯密遣人诱之,潜往载取,兴宗迎人不觉。 及兴宗被徙,论者并云由师伯,师伯甚病之。法兴等既不欲以徙大臣为名,师伯又 欲止息物议,由此停行。顷之,法兴见杀,尚之被系,义恭、师伯诛,复起兴宗为 临海王子顼前军长史、辅国将军、南郡太守,行荆州事,不行。

  时前废帝凶暴,兴宗外甥袁顗为雍州刺史,劝兴宗行,曰:“朝廷形势,人所 共见,在内大臣,朝夕难保。舅今出居陕西,为八州行事,顗在襄、沔,地胜兵强, 去江陵咫尺,水陆通便。若朝廷有事,可共立桓、文之功,岂与受制凶狂,祸难不 测,同年而语乎。今不去虎口,而守此危逼,后求复出,岂得哉!”兴宗曰:“吾 素门平进,与主上甚疏,未容有患。宫省内外,人不自保,会应有变。若内难得弭, 外衅未必可量。汝欲在外求全,我欲居内免祸,各行所见,不亦善乎。”时京城危 惧,衣冠咸欲远徙,后皆流离外难,百不一存。

  重除吏部尚书。太尉沈庆之深虑危祸,闭门不通宾客,尝遣左右范羡诣兴宗属 事。兴宗谓羡曰:“公闭门绝客,以避悠悠请托耳,身非有求,何为见拒。”还造 庆之,庆之遣羡报命,要兴宗令往。兴宗因说之曰:“先帝虽无功于天下,要能定 平凶逆,在位十一年,以道晏驾。主上绍临,四海清谧,即位正是举止违衷,小小 得失耳,亦谓春秋尚富,进德可期。而比者所行,人伦道尽。今所忌惮,唯在于公; 百姓喁喁,无复假息之望,所冀正在公一人而已。若复坐视成败者,非唯身祸不测, 四海重责,将有所归。公威名素著,天下所服,今举朝遑遑,人人危怖,指麾之日, 谁不景从;如其不断,旦暮祸及。仆者昔佐贵府,蒙眷异常,故敢尽言,愿公思为 其计。”庆之曰:“仆皆日前,虑不复自保,但尽忠奉国,始终以之,正当委天任 命耳。加老罢私门,兵力顿阙,虽有其意,事亦无从。”兴宗曰:“当今怀谋思奋 者,非要富贵,求功赏,各欲免死朝夕耳。殿内将帅,正听外间消息,若一人唱首, 则俯仰可定。况公威风先著,统戎累朝,诸旧部曲,布在宫省,宋越、谭金之徒, 出公宇下,并受生成;攸之、恩仁,公家口子弟耳,谁敢不从。且公门徒义附,并 三吴勇士,宅内奴僮,人有数百。陆攸之今入东讨贼,又大送铠仗,在青溪未发。 攸之公之乡人,骁勇有胆力,取其器仗,以配衣宇下,使攸之率以前驱,天下之事 定矣。仆在尚书中,自当率百僚案前世故事,更简贤明,以奉社稷。昔太甲罪不加 民,昌邑虐不及下,伊尹、霍光犹成大事,况今苍生窘急,祸百往代乎。又朝廷诸 所行造,民间皆云公悉豫之。今若沈疑不决,当有先公起事者,公亦不免附从之祸。 车驾屡幸贵第,醉酣弥留,又闻屏左右独入阁内,此万世一时,机不可失。仆荷眷 深重,故吐去梯之言,宜详其祸福。”庆之曰:“深感君无已。意此事大,非仆所 能行,事至故当抱忠以没耳。”顷之,庆之果以见忌致祸。

  时领军王玄谟大将有威名,邑里讹言云已见诛,市道喧扰。玄谟典签包法荣者, 家在东阳,兴宗故郡民也,为玄谟所信,见使至,兴宗因胃曰:“领军殊当忧惧。” 法荣曰:“领军比日殆不复食,夜亦不眠,常言收已在门,不保俄顷。”兴宗曰: “领军忧惧,当为方略,那得坐待祸至。”初,玄谟旧部曲犹有三千人,废帝颇疑 之,彻配监者。玄谟太息深怨,启留五百人岩山营墓,事犹未毕,少帝欲猎,又悉 唤还城。岩兵在中堂,兴宗劝以此众举事,曰:“当今以领军威名,率此为朝廷唱 始,事便立克。领军虽复失脚,自可乘舆处分。祸殆不测,勿失事机。君还,可白 领军如此。”玄谟遣法荣报曰:“此亦未易可行,期当不泄君言。”太宗践祚,玄 谟责所亲故吏郭季产、女婿韦希真等曰:“当艰难时,周旋辈无一言相扣发者。” 季产曰:“蔡尚书令包法荣所道,非不会机,但大事难行尔,季产言亦何益。”玄 谟有惭色。

  右卫将军刘道隆为帝所宠信,专统禁兵,乘舆尝夜幸著作佐郎江斅宅,兴宗马 车从道隆从车后过,兴宗谓曰:“刘公!比日思一闲写。”道隆深达此旨,掐兴宗 手曰:“蔡公!勿多言。”帝每因朝宴,捶殴群臣,自骠骑大将军建安王休仁以下, 侍中袁愍孙等,咸见陵曳,唯兴宗得免。顷之,太宗定大事。是夜,废帝横尸在大 医阁口,兴宗谓尚书右仆射王景文曰:“此虽凶悖,要是天下之主,宜使丧礼粗足。 若直如此,四海必将乘人。”

  时诸方并举兵反,国家所保,唯丹阳、淮南数郡,其间诸县,或已应贼。东兵 已至永世,宫省危惧,上集群臣以谋成败。兴宗曰:“今普天图逆,人有异志,宜 镇之以静,以至信侍人。比者逆徒亲戚,布在宫省,若绳之以法,则土崩立至,宜 明罪不相及之义。物情既定,人有战心,六军精勇,器甲犀利,以待不习之兵,其 势相万耳。愿陛下勿忧。”上从之。

  加游击将军,未拜,迁尚书右仆射,寻领卫尉,又领兗州大中正。太宗谓兴宗 曰:“诸处未定,殷琰已复同逆。顷日人情云何?事当济不?”兴宗曰:“逆之与 顺,臣无以辨。今商旅断绝,而米甚丰贱,四方云合,而人情更安,以此卜之,清 荡可必。但臣之所忧,更在事后,犹羊公言既平之后,方当劳圣虑耳。”尚书褚渊 以手板筑兴宗,兴宗言之不已,上曰:“如卿言。”赭圻平,函送袁顗首,敕从登 南掖门楼观之,兴宗漼然流涕,上不悦。事平,封兴宗始昌县伯,食邑五百户;固 让不许,封乐安县伯,邑三百户,国秩吏力,终以不受。

  时殷琰据寿阳为逆,遣辅国将军刘勔攻围。四方既平,琰婴城固守,上使中书 为诏譬琰,兴宗曰:“天下既定,是琰思过之日,陛下宜赐手诏数行以相私慰。今 直中书为诏,彼必疑谓非真,未是所以速清方难也。”不从。琰得诏,谓刘勔诈造, 果不敢降。攻战经时,久乃归顺。

  先徐州刺史薛安都据彭城反,后遣使归顺。泰始二年冬,遣张永率军迎之。兴 宗曰:“安都遣使归顺,此诚不虚。今宜抚之以和,即安所莅,不过须单使及咫尺 书耳。若以重兵迎之,势必疑惧,或能招引北虏,为患不测。叛臣衅重,必宜翦戮, 则比者所宥,亦已弘矣。况安都外据强地,密迩边关,考之国计,忧宜驯养。如其 遂叛,将生旰食之忧。彭城险固,兵强将勇,围之既难,攻不可拔,疆塞之虞,二 三宜虑,臣为朝廷忧之。”时张永已行,不见从。安都闻大军过淮,婴城自守,要 取索虏。永战大败,又值寒雪,死者十八九,遂失淮北四州。其先见如此。初,永 败问至,上在乾明殿,先召司徒建安王休仁,又召兴宗,谓休仁曰:“吾惭蔡仆射。” 以败书示兴宗,曰:“我愧卿。”

  三年春,出为使持节、都督郢州诸军事、安西将军、郢州刺史。坐诣尚书切论 以何始真为咨议参军,初不被许,后又重陈,上怒,贬号平西将军,寻又复号。初, 吴兴丘珍孙言论常侵兴宗。珍孙子景先,人才甚美,兴宗与之周旋。及景先为鄱阳 郡,值晋安王子勋为逆,转在竟陵,为吴喜所杀。母老女稚,流离夏口。兴宗至郢 州,亲自临哭,致其丧柩家累,令得东还。在任三年,迁镇东将军、会稽太守,加 散骑常侍,寻领兵置佐,加都督会稽、东阳、新安、永嘉、临海五郡诸军事,给鼓 吹一部。会稽多诸豪右,不遵王宪。又幸臣近习,参半宫省,封略山湖,妨民害治。 兴宗皆以法绳之。会土全实,民物殷阜,王公妃主,邸舍相望,桡乱在所,大为民 患,子息滋长,督责无穷。兴宗悉启罢省。又陈原诸逋负,解遣杂役,并见从。三 吴旧有乡射礼,久不复修,兴宗行之,礼仪甚整。先是元嘉中,羊玄保为郡,亦行 乡射。

  太宗崩,兴宗与尚书令袁粲、右仆射褚渊、中领军刘勔、镇军将军沈攸之同被 顾命。以兴宗为使持节、都督荆湘雍益梁宁南北秦八州诸军事、征西将军、开府仪 同三司、荆州刺史,加班剑二十人,常侍如故。被征还都。时右军将军王道隆任参 内政,权重一时,蹑履到前,不敢就席,良久方去,竟不呼坐。元嘉初,中书舍人 秋当诣太子詹事王昙首,不敢坐。其后中书舍人王弘为太祖所爱遇,上谓曰:“卿 欲作士人,得就王球坐,乃当判耳。殷、刘并杂,无所知也。若往诣球,可称旨就 席。”球举扇曰:“若不得尔。”弘还,依事启闻,帝曰:“我便无如此何。”五 十年中,有此三事。道隆等以兴宗强正,不欲使拥兵上流,改为中书监、左光禄大 夫,开府仪同三司、常侍如故,固辞不拜。

  兴宗幼立风概,家行尤谨,奉宗姑,事寡嫂,养孤兄子,有闻于世。太子左率 王锡妻范,聪明妇人也,有才藻学见,与锡弟僧达书,诘让之曰:“昔谢太傅奉嫂 王夫人如慈母,今蔡兴宗亦有恭和之称。”其为世所重如此。妻刘氏早卒,一女甚 幼,外甥袁顗始生彖而妻刘氏亦亡。兴宗姊,即顗母也,一孙一侄,躬自抚养,年 齿相比,欲为婚姻,每见兴宗,辄言此意。

  大明初,诏兴宗女与南平王敬猷婚,兴宗以姊生平之怀,屡经陈启,答曰: “卿诸人欲各行己意,则国家何由得婚?且姊言岂是不可违之处邪?”旧意既乖, 彖亦他娶。其后彖家好不终,顗又祸败,彖等沦废当时,孤微理尽。敬猷遇害,兴 宗女无子嫠居,名门高胄,多欲结姻,明帝亦敕适谢氏,兴宗并不许,以女适彖。 北地傅隆与廓相善,兴宗修父友敬。

  泰豫元年,薨,时年五十八。遗令薄葬,奏还封爵。追赠后授,子景玄固辞不 受,又奏还封,表疏十余上,见许。诏曰:“景玄表如此。故散骑常侍、中书监、 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乐安县开国伯兴宗,忠恪立朝,谋猷宣著,往属时难, 勋亮帷幄,锡珪分壤,实允通诰。而恳诚慊诉,备彰存没,廉概素情,有洁声轨。 景玄固陈先志,良以恻然。虽彝典宜全,而哀款难夺,可特申不瞑之请,永矜克让 之风。”初,兴宗为郢州府参军,彭城颜敬以式卜曰:“亥年当作公,官有大字者, 不可受也。”及有开府之授,而太岁在亥,果薨于光禄大夫之号焉。文集传于世。

  景玄雅有父风,为中书郎,晋陵太守,太尉从事中郎。升明末卒。

  史臣曰:世重清谈,士推素论,蔡廓虽业力弘正,而年位未高,一世名臣,风 格皆出其下。及其固辞铨衡,耻为志屈,岂不知选录同体,义无偏断乎!良以主暗 时难,不欲居通塞之任也。远矣哉!

  蔡廓字子度,济阳考城人。曾祖父蔡谟,是晋朝的司徒。祖父蔡系,是抚军长史。父亲蔡綝,是司徒左西属。

  蔡廓博览群书,言语行动都依礼而行。刚开始他当著作佐郎。当时桓玄辅佐晋朝,打算恢复肉刑。蔡廓上书说:“建立政治设立刑法,宣明政治,必须因时制宜,恩威并施。统一法令防止人们的邪恶欲望,教令舆论约束人们的怠慢,施恩惠给人民,降下惩罚以建立威权,和风细雨,人民温和而恬淡。胆小怕事的人,听说法条而警戒自己。虽然文雅朴实循环交错,但这些法规是不改变的。古人设立肉刑,是从圣明的皇帝时代开始的。大概古时候民风淳朴而谨慎,法条明白,所以投机的心理便收回了,在此上处以犯人死刑,那么亡命之徒也会改正缺点。所以当时慢慢天下太平,达到无为境界。而世纪末时代风俗虚伪残酷,法令繁多,营利取巧的心思越来越多,畏惧的心理越来越少,即使终生不停地要他服艰苦的劳役,也不能遏制他们的奸诈的企图,况且像在脸上刻字、割掉鼻子之类的刑罚,怎么能让他们改恶从善。徒然听到在残酷刑法中的呻吟声,但对当时的政治并无帮助。至于砍去犯人的脑袋,确实是有不能原谅的罪行。而有些不是亲手杀人的人,也被判处死刑,轻罪和重罪同样处理,减刑、降刑的途径被堵塞,陈群、钟繇因此上书提议,元皇为此而发怜悯心。如今英明的宰相们辅佐皇朝,几乎赶上伊尹和周公,虽然雍塞不通的天运刚开始打通,但是前代留下的问题还未解决。确实应该谨慎地施行刑罚,爱护百姓,广泛的抚育。同情不幸的人,除去多余的刑罚,把砍头的刑罚移到砍肢体。保全犯人的性命,使民生户口不断地滋长,使将要断截的骨肉,获得人世间新恩泽。恩威同时显现,感恩戴德和谨慎小心具备在人们的心头,保全生灵,铲除暴政,正在于此。”

  蔡廓迁任司徒主簿,尚书度支殿中郎,通直郎,高祖的太尉参军,司徒属,中书、黄门郎。因为正直刚毅,能干练达,被高祖所欣赏。到高祖兼兖州刺史时,蔡廓当别驾从事史,被委任州中事务的处理大权。不久又被任为中军谘议参军,太尉从事中郎。还未拜任,便遇到母亲去世。他非常孝顺,三年没梳头,没洗澡,几乎承受不了丧事的打击。守孝期满,相国府再命他当从事中郎,兼记室。宋国台阁开始建立,他当侍中,他建议:“审理犯人不应该叫子孙证明祖父和父亲的罪行,这样亏损教化,伤害父子感情,没有比这更大的了。从今以后只教亲人与犯人相见,不需审查的诉说,便足以明确罪行,也不需亲人去证明罪行。”朝中都认为这个建议很好,采纳了。

  世子左卫帅谢灵运轻易杀人,御史中丞王准之因为不弹劾被免官,高祖因为蔡廓很刚直,容不得冤枉,补任他当御史中丞。蔡廓对很多人都加以纠察或弹劾,朝廷百官非常震恐。当时中书令傅亮极得皇帝宠待,学问无比渊博,朝廷的典章制度,活动礼仪,都由傅亮决定,而傅亮每次都要向蔡廓咨询然后施行。傅亮如果有自己的看法,蔡廓终究坚持自己的观点。当时对扬州刺史庐陵王刘义真的朝中位次决定不了,傅亮给蔡廓写信说:“扬州自然应该穿刺史的衣服。然而人们认为朝拜次序,应在朝廷各位官员之上,不应按官职大小坐定。请你再去研究一下。《序》说:‘国王的女儿下嫁给诸侯,衣服、礼仪、位次,不根据她的丈夫来定。只比国王王后低一等。’按国王的女儿比王后低一等,那么皇帝的儿子自然在王公的上面。陆机的《起居注》以及式乾殿集会规定:皇帝的儿子们位次在三公之上。现在抄在这里。另外海西公即位时赦文,太宰武陵王位次第一,抚军将军会稽王第二,大司马第三。大司马官职最高,另外又当督中外诸军事,而位次在二王的下面,难道不是比皇帝的儿子低一等吗?这些文字现在都在。永和年中,蔡谟先生当司徒,简文帝那时当抚军将军和开府仪同三司,二人共掌朝政。蔡先生当正官,位次不应该反而在仪同三司之下。而当时的位次,简文帝(那时不是皇帝)在第一,蔡先生在第二。这些例子很多,不能全部写出。扬州刺史反而位次在公卿的下面,恐怕这不合礼仪,是不是应该改正呢?”

  蔡廓回答说:“扬州刺史的位次反而在公卿之下,我也常常怀疑。然而朝廷按职务排位次而不按本来的封爵,又没有明文规定给皇帝的儿子待以特别礼仪。齐献王当骠骑将军,孙秀来投降,晋武帝想优待他,以孙秀为骠骑将军,转齐献王为镇军将军,在骠骑将军之上,如果按足下的观点,皇帝的儿子位次在三公之上,那么齐献王本来的位次是很高的,为什么又要改任他为镇军,叫他在骠骑将军之上,显然那是按官位来确定位次的。另外齐王当司空,贾充为太尉都当录尚书事,而齐王位次常在贾充的后面,潘正叔上奏《公羊传》中的事,当时三个录尚书事,梁王肜当卫将军,位次在太尉陇西王司马泰、司徒王玄冲之下。近来太元初年,大家恭贺新宫殿落成,司马太傅当中军将军,而以齐王司马柔之作为祝贺的第一名。立安帝为太子时奉上礼仪,徐邈当郎官,他认为按位次太傅在亲王们的下面。又拜谒李太后,宗正尚书符令以高密王为第一位,当时王东亭当仆射。王和徐都是近代通达古今的人物。足下引用式乾殿集中公王事为证,我认为还不能作例子。其中说皇上在式乾殿中,召见侍中彭城王曹植、荀组、藩岳、嵇绍、杜斌,然后才说足下所写的四位亲王,位次在三公之上,结果实际反而在黄门郎之下,有什么意义呢?况且四位亲王之下应该是大将军梁王肜、车骑将军赵王伦,然后是司徒王戎。梁、赵二王也是皇帝的儿子,是尊贵的皇亲,而且他们官职一样,位次在豫章王常侍的下面,又说不通。大概记事的人描叙当时的事情经过,不必记录当时朝拜的班次,式乾殿也不过是私宴,和上朝时不一样。今日含章殿西堂拜会时,足下位次在仆射之下,侍中在尚书下。你信中又说我的曾祖和简文共任录尚书事,位次在简文帝之下。我家传说的则不是这样,现在写在这里。国王的女儿本身并无爵位,所以能不随同丈夫而以国王女儿作为位次。皇子出任便有官位,有官位便根据官职大小确定位次。只有引用的泰和赦文,勉强可以说得上。然而赦文的前后,也不完全一样。太宰是比三公大的官,自然在大司马之前。简文帝虽然是抚军将军,然而当时已被授予丞相的特别官职,又兼任都督中外诸军事,所以以本来的职位作为位次,不因为督中外诸军事便可以在三公的上面。如今护军将军不过是方伯而已,而位次自然在持节都督之下,足下再想一想。”

  蔡廓迁任司徒左长史,出外当豫章太守,再调为吏部尚书。蔡廓通过北地人傅隆向傅亮说:“选举官吏的事务如果全部交给我,我可以接受吏部尚书职务,不然,便不会拜任的。”傅亮把蔡廓的话告诉了尚书徐羡之,徐羡之说:“黄门郎以下的职务,全部委托给蔡廓,我们一概不管,从这上面的官员,自然大家共同磋商。”蔡廓说:“我不能为徐干木在纸尾上署名。”于是不拜任。干木,是徐羡之的小名。选择官员签署委任书,录尚书和吏部尚书必须连名签署。所以蔡廓说:“在纸尾上署名。”徐羡之也认为蔡廓太方正刚直,不想叫他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转他当祠部尚书。

  太祖从荆州回来继承帝位,尚书令傅亮率领朝中大臣迎接,蔡廓也参加了。到寻阳时,蔡廓病了,不能前行。傅亮将继续赶路,到蔡廓那里作别,蔡廓对他说:“营阳王在吴县,应该好好地供奉,营阳王如果遇到意外,你们便有杀皇帝的名声,想在世上立身,岂有可能吗?”傅亮已和徐羡之商量好了害死营阳王,于是马上派人阻止,使者到后,已没有赶上。徐羡之大怒说:“与别人共同商议好了的事,为何才转了个背,便把罪过推到别人身上?”到太祖即位,谢晦将到荆州赴任,和蔡廓道别,支走其他的人问蔡廓:“我可以免除祸乱吗?”蔡廓说:“你接受先帝的临终托付,承担国家的大责任,废除昏君,树立明圣,按道理说是可以的,但是杀了人家的两个哥哥,挟仗使主君震惊的权威,据有上游的重要形势,从古今事势看来,免除祸患恐怕很难啊。”

  蔡廓年龄官位都很小,但被当时显要人物所推重,逢年过节,显要们都到蔡廓家里拜访。他对他的哥哥蔡轨非常恭敬,像对父亲一样。家事大大小小,都请示蔡轨之后才施行。公家的俸禄和朝廷的赏赐,他全部交给蔡轨,如果需要钱财,全部到当铺中点当。随从高祖在彭城时,他的妻子郗氏写信来要夏天的衣服,蔡廓回信说:“知道了,你需要夏天时装,给事中自然会给你,不需另寄。”当时蔡轨当给事中。元嘉二年(425)蔡廓逝世,享年四十七岁,高祖曾经说:“羊徽、蔡廓可以做和平时代的三公。”蔡廓的小儿子是蔡兴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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