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寅(公元1638年)正月初一日阴雨复绵连,至初六稍止。陆君往宾州,十一日归。
十三日游独山岩,又小独山。
十五日雨中往游周泊隘。隘在三里东二十五里。晚酌南楼,观龙灯甚盛。
二十七日同陆伯恒游白崖堡岩洞。洞在杨渡西,北向高洞三层,又东南向深洞,内分二支。入宿白崖哨官秦余家。
二十八日陆公昆仲至,同游青狮岩。
岩在杨渡东南,过渡四里乃至。其岩东西直透,东门平,西门高,洞内下甚宽平,上两层中空透顶。西门内可望而高不可上,须由山北小窦攀崖而入,下临西门之顶。又东入深奥,又北透重门,俱在绝壁之上。
是日酌于洞中,有孙、张、王三指挥使同饮。
既乃观打鱼于江畔,抵暮归,乃病。
二十九、三十两日余卧疴kē病东阁。天雨复不止。
二月初一日稍霁。
初二日复雨。是日余病少愈,乃起。
初三日雨中复往青狮潭观打鱼。
先是张挥使即指挥使简称言,青狮岩之南有鸡笼山,亦有大岩,故陆公以骑送余至此,命张往同游。张言雨中不可入,且久无游者,固阻余,仍冒雨归。
自后余欲辞陆公行,陆公择十三日为期。
连日多雨,至初九稍霁。陆公命内侄刘玉池、嘉生昆仲并玄芝、伯恒各分日为宴饯余。因出演武场,伯恒、二刘为走马命射。演武场周围有土城,即凤化县址也,在城东。
十一日早闻雨声,余甚恐为行路之阻。及起,则霁色渐开。至晚,饯余于署后山亭。月色皎然,松影零乱,如濯冰壶,为之醉饮。
十二日日色甚丽。自至三里,始见此竟日之晴朗。是日陆公自饯余,且以厚赆jìn钱财或礼物为馈,并马牌、荐书相畀,极缱绻qiǎnquǎn情意深厚缠绵之意,且订久要焉。
何意天末得此知己,岂非虞仲翔即虞翻,三国时吴国经学家,孔融曾看过他的《易》学著作,认为以他为知己而一生无憾,后以其名代称知己之所为开颐者乎?
十三日五鼓,雨声复作。既起,雨止,雷声殷殷。陆公亲为治装毕,既饭,送至辕门,命数骑送余。遂东出东门,过演武场,抵琴水桥,伯恒与苏友陈仲容别去。又一哨官王姓者以骑来,与刘玉池同送渡琴水桥。又东一里,北向入山,升陟坂垅,东北十四里,抵一最高石峰之麓,有一土阜西缀石峰之下,是为左营。
其石山东即罗洪洞贼。
营北一里有墟场,趁墟者多贼人。然墟无他物,肉米而已。又北行,皆东石西土。
共七里,有石崖夹道,竖峰当门,乃金鸡山也。透山腋二里,北复开间峡北去。又十里,为后营。营在西土山之上,东支则石峰参差,西支则土山盘错。营于山巅,土山形如船。
其石山东乃那良贼寨。
哨官杨迎款甚勤。
杨号耀先,闽漳州人。
欲往游东岩,以雨色复来,恐暮,乃止。
自旧年十二月廿三日入三里,至今二月十三日由三里起程,共五十日。
三里砖城,周回大三里。东西皆石山排列,自后营分枝南下,中有土山一支,至此而尽,又起一圆泡,以城环之。
参府即倚泡建牙即衙,官府衙门。府周围乔松石余,〔高刺云霄,〕干大皆〔三人〕合抱。余以为数百年物。按碑,乃隆庆初年建府时所植,〔栽逾六十年,〕地气涌盛如此。
城久颓,且无楼橹lǔ望楼,陆公特增缉修筑雉堞,创三门楼。
东、西、南三门。惟直北当府无门。
南门之外,又建南楼,以壮一方之形势。
余有《南宣楼记》。
又前,则东西二溪交于汇水桥,二溪,西大而东小,俱发源后营之东、西谷,〔合〕而下洋渡。
而独山岩又中峙为下流之钥,前又有独山村之山为第二重钥。
三里之界,南逾杨渡或作洋渡。
抵鸡笼山,〔共二十里。〕北过后营抵分脊岭,共五十里。
昔时脊北那历、亥岸二村,北并蓝涧俱顺业里属,今已沦为贼窟。
东抵周泊隘,共二十五里。
西抵苏坑,五十五里。
纵横皆七十里。名“三里”者,以昔为贼踞,王文成即王守仁也平八寨,始清出之,编户三里:一曰上无虞,二曰下无虞,三曰顺业里。
今顺业北境与八寨接壤者十余里,那历、玄岸并蓝漳皆贼踞为巢。
曾置凤化县,即今演武场周围土城,遗址尚存。随废,后以南丹卫迁此,而设参府镇之。田粮初输卫收,后归上林县,而民以不便,复纷纷议归卫矣。
三里以洋渡为前门,有〔李依〕江西自上林县大明山发源,东流至此,横为杨渡。渡之南则石峰离立,若建标列戟;渡之北则石峰回合,中开一峡,外凑如门,有小江自北而南,注于洋渡下流,〔即汇水桥下合流水也。〕溯小江西岸入峡,宛转俱从两界石山中,北行数里,两界山渐开渐拓,中环平畴,有独山村界其中,〔一石山中立溪西〕为外案,又有独山岩为内案。于是东西两溪之水前合而南去,北面石山愈开,土山自北而来,结为城治焉。城北土山中悬,直自后营西北夭矫而下,至此而尽。其东西两界石山回合如抱,愈远愈密,若天成石郭,另辟一函盖于中者,盖西来之脊高峙为大明山,分支东走,环绕于苏坑南北者,遂为西界之障;又北转而东抵后营之后,乃中分土山一支,直南四十里而结三里,若萼中之房;其分支东度者,又南转环绕为东界之障。故周泊今作刁泊、苏坑两处,为三里东西之腋,正中与城治相对。其处〔东西〕最拓,若萼之中折处焉。由周泊而南,渐转渐合,至洋渡而西向临溪,则青狮庙之后崖也。由苏坑而南,渐转渐合,至洋渡而东向临溪,则白崖堡之东崖也。
二崖凑合于洋渡,即所入之前门,若萼之合尖处焉。
东西两溪,俱在两界石山之内,土山北自后营盘伏而来,两源遂夹而与俱。西界者,南至罗墟今作罗圩北,又合一绕城西,又西抵石村,合汛塘之水,乃东南出汇水桥下,合东溪。
东界者,南至琴水岩东,又南出琴水桥,又合一东来之水,曲折抵东南石峰下,又穿流山峡中,乃西出而合西溪。二水合而南,经两独山,潆之,又〔南〕注于洋渡之东。大江西下,此水北下,合并东去。其西北之夹,即洋渡;东北之夹,为青狮庙后崖。
韦龟洞,在城西十里韦龟村今作韦归。西由汛塘今作信桃逾佛子岭而北,其路近:北由罗墟转石山嘴而南,其路远。其中群峰环绕,内拓平畴,有小水自北而南,分流石穴而去。
惟北面石山少开,亦有独峰中峙若标。
韦龟之山自东南中悬,北向而对之,函盖独成,山水皆逆,真世外丹丘也。数十家倚山北麓,以造纸为业,栖舍累累,或高或下,层嵌石隙,望之已飘然欲仙。其西即洞门,门亦北向。初入甚隘而黑,西南下数步,透出石隙,忽穹然高盘,划然内朗。其四际甚拓,而顶有悬空之穴,天光倒映,正坠其中。北向跻石而上,乳柱前排,内环平台,可布几席;南向拾级而下,碧黛中汇,源泉不竭,村人之取汲者,咸取给焉。平台之前,右多森列之柱,幢盖骈错,纹理明莹;左多层叠之块,狮象交踞,形影磊落。
其内左右又可深入焉。
秉炬由右西向入,渐下渐岐,而南可半里,又开一壑而出。秉炬由左东向入,渐跻渐逾而北,可半里,又转一窦而还。闻由右壑梯险而上,其入甚深;然觅导不得,惟能言之,不能前也。是岩外密中宽,上有通天之影可以内照,下有逢源之窍不待外求,一丸塞口,千古长春。
〔三里虽岩谷绝盛,固当以是岩冠。〕况其外村居,又擅桃源、谷口之胜乎?
琴水岩,在城东六里琴水桥之北,中支土山东南尽处也。
东溪自北环山之东。土山既尽,独露石山一拳,其石参差层沓。山南亦有数家之村。洞在村西山半,其门南向。初入洼而下,甚欹侧;北进数丈,秉炬逾一隘,转而西,始穹然中高,西透明穴,北有暗窍;当明处有平石阔三丈,卧洞底如坠,可攀而憩焉。秉炬穷暗窍,数丈而隘,跻其上,亦不能深入。
乃仍出至平石,跻西穴而出,则山之西面也。
下山,仍转山前,骑而周周游玩之。洞前稍下,其东亦开一岩,门亦南向,外高而中浅,村人积薪于中焉。其北又开两岩,一上一下:上者在重崖,无路;下者多潴水,然亦不能与前通也。
佛子岭北岩,在城西七里汛塘村之西。佛子岭者,石山自西分支而东,东为汛塘、仙庙诸峰,而岭界其间,石骨嶙嶙。逾岭而北下,则韦龟村西坞之水,南流而抵其麓,倾入洞焉。洞门北向甚豁,中回环成潭,潭中潴水渊澄,深不可测,潭四周皆石壁无隙。
闻其南有隙在水下,大潦lǎo雨水从北捣下,洞满不能容,则跃而出于山南之崖。盖南崖较高,水涸则潴于北而不泄,中满则内激而反射于外,其交关之隙,则中伏云。
门右穿旁窦,南抵潭东涯上。
其上有石高蛩潭旁,上与洞顶不即不离,各悬尺许,如鹊桥然。
坐桥下而瞰深潭,更悠然也。
佛子岭南岩,在佛子岭之南。其门南向,前有石涧天成若槽,有桥横其上。时涧中无水,即由涧入洞。洞外高岩层穹侧裂,不能宏拓。北入洞,止容一人,渐入渐黑,而光滑如琢磨者;其入颇深,即北洞泄水之道也。盖水大时北洞中满,水从下反溢而出此,激涌势壮,故洞与涧皆若磨砺以成云。
佛子岭西北岩,在佛子岭西北一里,其门东向。韦〔龟〕村西坞之水自北来,又分流一涧,西抵此洞前,忽穴地下坠。洞临其上,外门高朗,西入三、四丈即止。洞南有一隙,亦倾侧而下,渐下渐黑,转向西南,无炬而出。闻下与水遇,循水西南行,即透出后山。乃知此村水坠穴,山透腹,亦与向武〔百感〕一辙也。
独山岩,今名砥柱岩,在城南四里。此地有三独山,皆以旁无附丽得名:一在溪东岸,与东界石山近,其山小而更峭;一在此山南五里,障溪而东环之,其山突而无奇;独此山既高而正当其中,与向武之琅山岩相似,省中之独秀无此峭拔,亦无此透漏也。其岩当山之腹,南北直透。南门高迸如裂阙,其前有巨石,自岩顶分跨而下,界为两门,正门在东,偏门在西南,皆有古木虬藤倒挂其上,轻风飘曳,漾翠飞香,甚异也。
岩中如合掌而起,高数丈,〔阔一丈五尺,〕平通山后〔者五、六丈。〕上有飞崖外覆,下有涌石如栏,南北遥望,众山排闼,无不罗列献于前。岩之中分窍西透,亦转而北,又通一门,其内架阁两重,皆上穿圆窍,人下窍行,又若透桥而出者。此一洞四门相通,山甚小而中甚幻也。惟东向不通。其崖外又有一门东向,而西入深亦数丈,是又各分门立户者。
小独山岩,在城东南五里,与砥柱东西相向,夹小江而立。自砥柱东望,似此山偏与东界近;自此山西望,又似砥柱偏与西界近;自其中望之,其实两山之去东西两界各悬绝等也。山小于砥柱,而尖锐亦甚,极似一浮屠中立者。下亦通一门,有石跨其外而不甚高。
西透小隙而上,悬崖之侧,有石平峙为台。
其上悬绝处,有洞南向甚深,若能梯阶而升,亦异境也。游砥柱日独随一骑导而浮江,并尽此胜。
白崖堡南岩,在城南十六里。由洋渡北岸溯江西行,转入山坞则堡在其中。盖其山南北回合,又成一洞天矣,洞在南山之上,重门北向,高缀万仞之壁,自堡中望之,即在举首间,而无从着足。岩下石脚外插,亦开裂成纹。初开捱数隙,如升层楼,而不知去洞犹甚远;复出重之,而后觉枪榆枋者榆树和檀木挺立,无及于垂天之翼也。既而土人秦余至,为秉炬前导,仍从山口出,循南山之东而转其南始拾级上,得一门东南向,是为后洞,〔正对卓笔、青狮岩诸峰。〕由洞中东北上跻,乃暗而需炬,更转而北,其上甚峻,遥望天光中透矣,益攀跃以升,得一隙仅如掌,瞰其外辟巨门焉,则上洞之下层也。隙隘不容侧身向外,只可俯眺而已。从其内更上跻,透隘而出,则洞门岍然,北临无地,向之仰眺而莫可及者,今忽身跻其上矣。此洞甚高,呼吸可通帝座,其前夹崖下陷,以木横架而补其阙,即堪憩托,然止可凭揽诸峰,非久栖地也。仍从内隘下,再窥其外第二层洞,亦以为不可到矣。姑以杖从隙中投之,再由故道俯级直坠,抵前遥望天光处,明炬遍烛,于洞北崖下得一穴焉。其口甚隘,亟引炬蛇行而入,其中渐高而成峡,其底甚平,数丈后宛转东折,又数丈而北透,则其门北向高裂,有巨树盘根洞中,偃yǎn仰卧出洞外,是为第三层洞。
洞前平石如掌,上下皆危崖峭壁,轰悬无级。回首上眺,则层门重叠,出数十仞之巅者,即上洞与第二层洞也。稍悬平石而东,峡壁间有藤树虬络,乃猱升猿引以登。半晌,遂历第二层外洞,前所投杖俨然在也。其洞深三丈,高五丈,嵌上下两洞之间,而独不中通,反由外跻。因为吟句曰:“洞门千古无人到,古干虬藤独为谁?投杖此中还得杖,三生长与菖坡通”猖披“,衣带不整,引中为任意而为,随。”
乃仍挂枝下,循平石篝火穿第三层洞入,再抵前遥望天光处,则仍还后洞腹中矣。盖是洞如蹲虎,中空如腹,而上洞则其口也。第二层洞在其喉管之外,向从隙外窥处则喉管也。人从喉管上透,出其口,由喉管下坠,抵腹中。第三层洞为其脐之所通,故在腹之前。
后洞乃其尾闾lǘ门边,故在腹之下云。
白崖堡南山下洞,在后洞之西三百步。
洞门亦东南向,洞外高崖层亘,洞内即横分二道,一向西南,一向东北,皆稍下从洼中入,须用炬矣。从西南者,数丈后辄分两层,下层一穴如井。
由井下坠,即得平峡,西行三丈,又悬峡下坠,复得平洼,其中峡窍盘错,交互层叠,乳柱花萼,倒垂团簇,不啻千万。随行胡生金陵人。折得石乳数十条,俱长六七寸,中空如管,外白如晶,天成白玉搔头即“簪”的俗称也。又有白乳莲花一簇,径大三尺,细瓣攒合,倒垂洞底,其根平贴上石,但悬一线,而实粘连处,蒂仅如拳,铲而下之甚易。第出窦多隘,且下无所承,恐坠下时伤损其瓣,不忍轻掷也。盘旋久之,忽见明光一缕,透窍而出,井口亦如前,又在前井之南矣。又从上层西南入,其中石脊高下,屡见下陷之坑,窅黑无底,疑即前所探下层也。深入亦盘错交互,多乳柱攒丛,〔细若骈枝,团聚每千百枝,〕与下层竞远。
〔惟后营东洞,乳柱多而大,悉作垂龙舞虬状,比列皆数十丈云。〕从东北者,不五丈,有北嵌之窍两重,皆不甚深。东向攀崖而上,渐进渐曲,其盘错亦如西洞,而深奥少杀减也之。
青狮南洞,在城南二十里,西南与上林分界处,路由杨渡过江,东南四里乃至。其山石峰卓立,洞在山之下,开东西二门。东门坦下,门高数丈,阔亦数丈,直透山西者约三十丈,平拓修整,下壁如砥,上覆如幔,间有石柱倒垂幔下。
洞之西垂,又有石柱一队,外自洞口排列,抵洞后西界,别成长榭;从榭中瞩外洞,疏楞绮牖yǒu,牵幕披云,又恍然分境也。西门崇峻,下有巨石盘叠为台,上忽中盘高穹。从台内眺,已不见前洞之顶,只见高盘之上,四面层回叠绕,如云气融结,皆有窍穴钩连,窗楞罗列,而空悬无上处。从台外眺,则西面三岐之峰,卓笔之岫,近当洞门中央,若设之供者。由台北下,奥窟中复开平洞一围,外峙巨石为障,下透中虚,〔若桥之度空。〕从此秉炬北入东转,其穴大而易穷;东从腋隘直入,其窍狭而甚远。
计其止处,当〔不下十五丈,〕已逾外洞之半。此下洞之最奥处也。出小穴,复酌于西门之台,仰视上层云气叠绕处,冀一登,不可得。忽见其北有光逗影,知其外通,陆公令健而捷者从山外攀崖索之。
久之,其人已穿入其上,从下眺,真若乘云朵而卷雾叶也。既而其人呼曰:“速携炬至,尚可深入。”余从之。乃从西门下,循山麓转其北,复南向攀崖跻。
山之半,有门北向。
穿石窦入,则其内下陷通明,俯见诸君群酌台上,又若登月窟、扪天门而俯瞩尘界矣。其上有石砥平庋,石端悬空处,复有石柱外列,分窗界户,故自下望之,不一其窦,而内实旁通也。于是秉炬东入,愈入愈深窅,然中辟亦几二十丈焉。东入既穷,复转西北,得一窦。攀而北上,忽倒影遥透,有峡纵横,高深骈沓。攀其东北,有穴高悬,内峡既峻,外壁弥更加削,只纳接受光晖,无从升降。更从奥窟披其西北,穿腋上透,又得一门,平整明拓。其门北向,其处愈高,吐纳风云,驾驭日月,非复凡境。
其北腋尚有余奥,然所入已不甚遥。
由其门出,欲缘石觅磴而下,其下皆削立之壁,悬突之崖,无从着足。乃复从洞中故道,降出至悬台下瞰处。诸君自下呼噪,人人以为仙,即余亦自以为仙也。倏明倏暗,倏隔倏通,倏上倏下,倏凡倏仙,此洞之灵,抑人之灵也?非陆公之力,何以得此!
青狮北洞,在青狮潭北岸。青狮潭者,即洋渡之下流也,江潭深汇,为群鱼之宫,乃参府之禁沼罟gǔ网也网所不敢入者。其北崖亦多穹门,与南洞隔江相对。余雨中过此,不及旁搜。又西为青狮庙。危峰西南来,抵水而尽。洋渡之水从西,三里之水从北,至此合流而东,峰截其湾,愈为屼嵲wùniè险峻高耸,庙倚其下,遂极幽閟焉。
堡北岩,在城南十二里〔巨〕堡之北。
〔堡南去洋渡仅三里。〕其门东向,中深五六丈,后洼而下,不能深入。
独山村西北水岩,在城南八里大路之西。洞门东向,前有石路,中跨为桥,盖水发时自洞溢出也。洞倚西山下,洞口危石磊落,欹嵌而下,其中窅然深黑,不能悬入也。
砥柱岩西峰水岩,在城南四里。
有峰屼突于砥柱之西,高不及砥柱,而回列倍之,上冒下削,〔其淋漓痕,俨若黄熟香片侧立。〕其南多空裂成门,而北麓有门北向,两崖如合掌上并。其内深窅,有光南透,若甚崆峒,第门有潴水溢于两涯,不能入。几番欲以马渡,而水下多乱石,骑亦不前。
后营东山洞,在城北四十里,即后营东界石山之西麓也,去后营四里。中又有小山一重为界,山坳中断处,有尖峰在前,亦曰独山,则其西护也。直抵东山下,有石笋一圆云。
备记二月十四日。
仙庙山,在城西四里,西面石峰之最近城者也。石峰中悬,三面陡绝,惟从西南坳中攀崖上,则三里四境尽在目中。
昔有村氓登山而樵,遇仙得道,故土人祀之。
汛塘浮石,在城西五里汛塘中。汛塘者,即仙庙山南之坞也,自仙庙山前西接狮子坳。坞中有塘长数里,水涨时洪流漫衍,巨鱼逆流而上,土人利之,故不疏为田,而障为塘。
有石壑一区当塘之中,上浮如败荷覆叶,支撑旁偃,中空外漏,水一潭绕之,石箕踞其上,又如数梁攒凑,去水不及三尺,而虹卧云嘘,若分若合,极氤氲蜿蜒之势。其西北里余即汛塘村,倚北山之下。
周泊隘,在城东二十五里,东界石山之脊也。隘当脊中,南北崇崖高压,云气出没其中,逾隘而东,即为迁江境。其东北石山内,为八寨之罗洪洞。
按《一统志》:“罗洪洞在上林县东北四十五里。”则昔时亦上林境,而后沦于贼,遂不能恢复,至今为贼所踞。
东南石山内,为马场洞。犹三里属。第地无居民,皆巨木。
汛塘后坞石洞,在城西七里。西山东来,过佛子岭分为两支,一支直东为汛塘村后峰,一支北转为韦龟山。二山之东北又环成一坞,东以仙庙山为前障,中有支峰对。其麓有洞,门东向,前有水隔之,内望甚深,土人云中:“可容千人。
昔其西有村,今已鞠jī尽,全,穷为草莽。“所向东峰之上,亦有洞,门西向,高悬欹侧,亦翳于草莽,俱未及登。
三层阁在参府厅事东,陆公所新构也。长松环荫,群峰四合,翛xiāo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之貌然有遗世之想。
松风亭在署后土山之巅,松荫山色,遥连埤堄pínì城墙上的小墙,月色尤佳。
余下榻于〔三〕层阁,几至忘行。陆公饯余于松〔风〕亭,沉醉月夜,故以终记。
三里:一曰上无虞里,一曰下无虞里,一曰顺业里。
八寨:西界者曰寨垒、东与后营对。
都者、东与周安对。
剥丁,东与苏吉对。
东界者曰罗洪、西与左营对。
那良、西与后营对。
古卯、古钵、何罗。
三镇:中曰周安,北曰苏吉,西南曰古鹏。
贯八寨之中者,南自后营,北抵周安,极于罗木渡。其中有那历、玄岸、蓝涧、桥蓝诸村,南北十余里。昔乃顺业里及周安之属,今为八寨余党所踞。
渠魁蓝海潮。
八寨交通,而三里之后门不通矣。
三里〔周围石峰,中当土山尽处,风气含和,独盛于此;土膏腴懿,生物茁茂,非他处可及。〕〔所艺禾穑特大,恒种一郭,长倍之,性柔嘉,亦异庶土一般地方所植。〕畜物无所不有。鸡豚俱食米饭,其肥异常。鸭大者重四斤而方。此邦鲫鱼甚艰,长仅逾寸,而〔此地〕独有长四五寸者。三里出孔雀。风俗:正月初五起,十五止,男妇答歌曰“打跋”,或曰“打卜”。举国若狂,亦淫俗也。果品南种无丹荔,北种无核桃,其余皆有之。春初,枸杞芽大如箸云,采于树,高二三丈而不结实,瀹yuè以汤煮物其芽实之入口,微似有苦而带凉,旋有异味,非吾土所能望。木棉树甚高而巨,粤西随处有之,而此中尤多。
春时花大如木笔即辛彝,而红色灿然,如云锦浮空,有白鸟成群,四面翔绕之,想食啄其丛也。结苞如鸭蛋,老裂而吐花,则攀枝花也,如鹅翎、羊绒,白而有光。云泗城人亦有练蒸煮使柔软洁白之为布者,细密难成,而其色微黄,想杂丝以成之也。
相思豆树即红豆树高三四丈,有荚如皂荚而细,每枝四五荚,如攒一处,长一寸而大仅如指。子三四粒缀英中,冬间荚老裂为两片,盘缩如花朵,子犹不落。其子如豆之细者而扁,色如点朱,珊瑚不能比其彩也。
余索得合许。
竹有中实外多巨刺者,丛生而最大;有长节枝弱不繁者,潇洒而颇细;如吾地之耸节虚中,则间有之而无巨者;又一种节细而平,仅若缀一缕而色白,可为杖,土人亦曰粽竹,出三镇之苏吉;其地亦有方竹,止在下数节而不甚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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