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她低下头,脚步沉缓,挎着肩包,她的脸上明显有些焦虑不安。更让我确信的是她朝着大楼走来。
也许,她不知道这栋楼里存在着竞争,我必须快人一步,放下碗就飞快的出了门,在楼底我遇到了她。
正面看,她一直皱着眉头,画着浓浓的妆,头发盘到一起,穿着正式的黑色晚服,红色高跟鞋,看起来高贵而冷艳。
如此衣着,看来她的问题非同一般。
“请问,你是江先生吗?”她首先开口问道。
原来是慕名而来。我暗喜过后点点头,“女士,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江先生,叫我王欣吧,”女人笑了笑,“可以去你的屋里谈吗?”
看来,她对我并不见外。我嗯了一声带着她来到我的房间。
她坐在我的对面,我给她泡了杯热茶。
“天气不好,先喝杯热茶。”我端起茶递给她。
王欣笑了笑,接过茶说了声谢谢。
王欣把茶放下,“江先生,我很长一段时间被一些事情困扰,这些事情听起来匪夷所思,我希望你能帮我走出困境。”
“叫我江墨吧,”我也笑笑,“有什么问题尽管说,是关于你的丈夫吗?”我试探性问一句,像她这种带着孩子到我这儿来,又愁眉不展的,肯定是婚姻出现了问题。
王欣有些惊讶地看着我,她又看了看怀中的孩子,他睡得很熟。
“不管你丈夫做的如何滴水不漏,我都有办法找出破绽让他现形,这点你就放心吧。”她可能有苦衷不敢直说,我猜测,“另外,我这里有法律援助的,如果你丈夫有家庭暴力倾向,可以申请法律帮助。”
王欣原先紧绷的脸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仍然沉默不语。
她在试探我的业务水平吗?也许,像她这样的名门家庭,婚姻问题可能更复杂,我想了想又说:“或许,你丈夫和你有一些解不清的瓜葛?”
“江先生,你的观察力很好,可是你忽略了一点。“她低下头怜爱地看着怀里的男孩。“他叫杰克,上小学二年级,活泼可爱,学习也不错。”
我有些尴尬地看着男孩,他面色红润,头发乌黑,嘴里发出轻微的鼾声,看不出来有任何问题。唯一让我感到奇怪的是他的外国名字。
“杰克是他的英文名吗?”
王欣摇摇头,“他是我在孤儿院领养的,院长说他叫杰克。”
我嗯了一声。鬼大爷
王欣脸色又变得陰郁,她低头看了孩子一眼淡淡地说:“其实,我丈夫一年前就已经去世了,今天是他的忌日,这次我是为了杰克来的。”
我有些尴尬,只能识相地不做猜测。“愿闻其详”。
王欣用手摸了摸杰克的刘海和眼皮,沉默几秒才开口说:“有些事,不是你亲身经历的,你根本无法体会到那种令人震惊、悲痛甚至恐怖的感受。”
王欣继续说:“杰克是个可爱聪明的孩子,在班上经常受到老师的表扬,同学们也喜欢和他一起玩。可是有一天早上,这一切都变了,同学都远离他,连老师也不愿亲近他,他变得孤独和冷漠。”
“这跟他的眼睛有关吗?”
王欣露出赞许的目光,“一段时间后,他的眼睛已经完全变了,学校已经不让他上学了,同学们都怕他。”
“能让我看看吗,我的意思是把杰克弄醒。”
“江先生,现在不方便,杰克好不容易睡着,我不想把他吵醒。”
我想不出会有什么可怕的眼病,就算有,我也无计可施,我可不懂医术。
“我想你应该告诉我具体什么情况。”
王欣死劲摇着头,紧咬的嘴唇微微发紫,而她怀抱杰克的双臂也有些颤抖。
“你听说过血眼吗?”王欣开口说,“他的眼睛一天天变红,眼白早就通红一片,现在两只瞳仁也由黑变红,一双眼睛像是染了血,看的让人心生战栗。”
我盯着杰克的眼睛,想象着那黄色眼皮掩盖下的两只血红的眼睛。“似乎是红眼病,去医院看过吗?”
“刚开始,我也以为是红眼病,但医生立即否决了我,他说红眼病的症状很轻,这不可能是红眼病,他们也检测不出这是什么病,只能建议做激光治疗,不过那样对杰克的眼睛会造成很大损伤,甚至会导致失明。”
王欣又说:“我试了很多土偏方,都没有效果,去大医院只能接受激光治疗。可是,我怎么敢做这种治疗?”
“真实棘手的难题。”我心里盘算着,“一来,我不是医生,二来我也不懂什么仙术,这个活恐怕要泡汤了。”
“既然医生都没有办法,我恐怕也无能为力,要是孩子心理出了问题,比如在学校里受人欺负、早恋什么的我都可以帮你,我研究过这方面的心理书籍。”
“江先生别这样说,”王欣紧绷的表情绽放开来,“在来之前,我查阅过你的资料,知道你是位敢于冒险,勇于探索,并且具有很好思考分析能力的侦探,而且,你在某方面要比他们更擅长。”
我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位无助的女士,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如果你不介意,我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出来,你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王欣把杰克的头挪到另一边,目光落在角落里的黑暗里。“这件事发生在一年前,也就是我丈夫去世的时候……”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昏黄的灯光闪闪烁烁,迷蒙的夜空一片黯淡。
时间已整整过去两个小时。
王欣语毕,喝了口水,长长地吐了口气,脸色好了很多。
而她怀里的男孩扔安然无恙地睡着。
“怎么样?”王欣问我。
这个故事让我的大脑一片混乱,我甚至不知该不该相信。
“我需要慢慢理清线索。”
“恩,你需要时间,”王欣说,“我从来没有把这件事说给别人听,你知道说出去会给我和杰克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王欣的意思我明白,我郑重地说:“放心,我绝对不会把这件事向第三者吐露半个字,只不过我想知道这件事听起来匪夷所思,你能确保其中每个片段甚至细节都千真万确吗?”
“绝对千真万确。”王欣的语气很肯定。
从她至始至终从容投入的语气来看,如果不是自己亲身经历,又怎能说出这件诡异之极的事?
“那你的意思是杰克的眼病来源于他的家族遗传?”
王欣并没有赞许,眉头深锁不说话。
不久,王欣将杰克抱起,从挎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向我告别:“时间也不早了,这里有十万算是订金,事成之后还有十万,钱不是问题,我只想要一个结果。”
看着那厚厚的信封,那里肯定装着不少红色钞票,我有点兴奋,便道:“这件事有很多线索,不过,一切包在我身上。”
“你知道,我现在仍然在过着煎熬的生活。所以江先生,我希望你尽早履行承诺,帮我解开谜底。”
“一定”。
王欣露出满意的笑容,抱着杰克走出屋子。
王欣走后,我长长地吁了口气,我看着桌上的信封,幸福来的太过突然,让我始料未及。
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我才忘了泡面。
水早就在王欣述说的过程中开了,我习惯性地去拿泡面,楼底的一阵叫卖声让我一个机灵。那是大楼旁边的一家饭馆,是一个叫王东的老汉开的,名叫王东饭馆,不时就推出各种稀奇古怪的特色菜,生意一直红火,这会正是客流高峰,王东正扯着嗓子招呼着。
说实话,王东饭馆里的饭菜是我吃过的所有小饭馆里最好的。
有钱了,我还吃什么泡面。我立即订了一顿他店里最好的盒饭,叫王东派人送来。
不久一个胖小伙就气喘吁吁地带着饭走进我的房间。
“江侦探,又有活啦!”胖小伙把饭放在我的桌子上,搓了搓手,示意我给钱。
“你小子,”我从那叠钱里抽出两张,笑着说:“你小子还算聪明,这些不用找了算是小费吧!”
“哎哟,江侦探这回大方了,小的多谢小的多谢!”胖小伙盯着钱,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送完饭,胖小伙不忘弯腰道谢一番。
人有了钱做什么事都轻松加愉快,拿点钱人家开心,自己也有面子。
我心满意足地拿过我的饭,真是奇怪,饭被装在一个黑色的木盒子里,刚才跟胖小伙说话竟没有注意到。他家不都是用塑料袋吗?况且这盒子也很老旧,有点像古董。
可能是不小心把家传的什么宝贝来装盒饭了吧,我盯着盒子看着。忽然,我的脑海里飘过一丝奇怪的念头,我看着那个木盒,像是在哪见过。
办正事要紧,我赶忙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饭,然后将盒子放到桌下。
狼吞虎咽一番,酒足饭饱,夜色也愈加浓厚。老街渐渐变得死寂,陷入了黑暗的深渊。
闲话少说,我从抽屉里拿出我的侦探笔记,翻到新的一页,上面写上“红眼怪童”四个字。
为方便起见,我以王欣为第一人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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