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盯着我,一句话也没说。
“这个鬼天气,冬天说冷就冷了。”我又一次说道。他还是不出声,眼睛还是那样直勾勾地看着我。灯在头顶上,我看不清他的脸,只有那双眼睛,我看得真切,蓝蓝的,亮亮的。
车身颠簸了一下,顶部的马灯晃了一晃,我突然发现,身边的这个人脸色惨白,他好像一直没有呼吸,我凑过去,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没有一丝气息!另外两个人一齐向我看来,他们的脸也是惨白无色,眼睛蓝蓝亮亮的,嘴唇紧紧地闭着。天,我上错了车,难道这就是九年前邮差驾的那辆车?四个夜行人,一个邮差,应该有五个人,怎么是四个人的尸体呢?约伯的话在我耳边回响着。
“停车!”我歇斯底里地吼起来,可是,声音刚到喉咙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停车,我心里默默地念着,一行眼泪涌了出来。这时我想到了,我还有一个护身的武器,槍,猎槍。
我端起那杆猎槍,向马车前边瞄准,这时,我看到那个老人家里的显微镜倾斜成了一个角度,正面对着我的槍。显微镜放在一个平台上,平台的下方有四个轮子,平台的表面,有铁皮包着,这不就是辆马车吗?驾车的,是约伯,还是他的主人?约伯后背上的槍伤又闪现在我的脑海里,我的手指搭在扳机上,颤抖着不忍开槍。马车又是一个颠簸,槍砰的一声响了,接着就是一阵嘎嘎响,车身倾了过来,我一下子窜了出去……
等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妻子正热切地看着我,她看到我睁开眼睛,立即跳了起来,喊:“医生,医生,他醒了。”
后面的事,是医生告诉我的,他说,有牧羊人在荒原上发现了我。很奇怪,我没有落到雪地里,而是落在一块岩石上,所以,尽管伤到了脑部,左臂也折断了,也算是万幸了。“要是在雪地里,你只有等到雪融之后才能现身了。那雪,有五英尺厚呢。”
我颤声把所经历的一切告诉了他,他半天没有说话,然后摇摇头,说:“先生,我认为那是你的梦境,人经受那样的寒冷,肯定是要发烧的。发烧做梦说胡话,这些很正常。要不是你有身份证件在衣袋里,我们医院还找不到你的妻子,别想这些了。”
我自然不信他的话,如果不是梦境,那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我误杀了四个人。三个夜行人和一名邮差;二是,那个约伯和他的主人说的话是真的,我经历的这一切,是那个奇怪的主人,用实证的方式证明他的话。只不过,这回驾车的是约伯,我捡了一条命。当然这些我不会告诉我的妻子,以免她担惊受怕。
伤愈之后,我来到了国家档案馆,那里应该有一些资料。果然,在那里我找到一份文件,上面记录了英格兰北部荒原的一起怪案:一名热心的邮差,他在半途上捎带了四名夜行人,在赶往驿站的路上,曾经有一位叫白约翰的人劝他,说他意识到邮差的这一趟路很是惊险,可那邮差并没有听他的劝告,执意前行,结果车毁人亡。四具尸体,其中并没有邮差,案件记录者认为,死者中嫌疑最大的,是一个年轻人,他当时携带了一杆猎槍,很有可能是槍走了火,误伤了驾驶马车的邮差。这起案子,作为一起偶发的事件,没有追查下去。只是,那条邮路荒废了,再也没有邮差的马车经过那里。我注意到,驾驶马车的人名字真的是约伯。
这些还不算什么,最令我骇异的,是那个带槍的人,他叫麦瑟夫,和我的名字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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