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樱听莆田柳子念完,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惊喜地问道:“你念的可是松尾芭蕉的俳句?”
俳句是日本国一种5,7,5格律的诗词。松尾芭蕉是日本江户时代的俳句诗人,被后人尊为俳圣。鬼本八郎最推崇的就是松尾芭蕉的俳句。鬼本八郎本身就是一名俳句诗人。
莆田柳子念的正是俳句。陈樱激动地抱起莆田柳子,在她粉嫩的脸蛋上亲了一下道:“我知道了,鬼本八郎的那封密电,用的一定是俳句的密码本。如果借助俳句的底本,一定可以破译!”
莆田柳子念书的时候也是早稻田大学俳句社的成员,她随身带的皮箱中,就有松尾芭蕉的俳句合集!
莆田柳子回到了药王洞,找出了松尾芭蕉的那本俳句合集。陈樱先按照日文48个字母的顺序,将那一组组的字母翻译成了数字——很显然,如果数字是26,那就是说是查俳句集上的第二首,然后找第6个字。而12315,就是说第123首俳句的第15个字,俳句只有17个字,所以后面最大的数不会超过18,这就是陈樱判定鬼本是利用俳句做电码底本的原因!
三封密码电报被顺利译出,竟是古贺正雄命令手下的三支部队围攻药王山八路军太行支队独立团所在地的命令。
牛大柱得到情报,不敢怠慢,他领着部队火速撤离了药王山,然后巧妙地穿插敌后,竟把鬼子设在清流镇的一个军火仓库给彻底端掉了!
四、寂寞短歌
古贺正雄得知消息,气得“嗷嗷”怪叫,鬼本八郎站在办公室的门口,满脸通红,他抬手擦掉额头上的冷汗,然后小心地凑了过去,低声和古贺正雄咬了一阵耳朵,古贺正雄点了点头,老脸上随后露出了一丝阴笑。
当天夜里,陈樱就收到了一封用俳句底本写成的密电,这封密电经过破译,内容是古贺正雄的一支扫荡部队将在明天的中午,取道葫芦谷,去牛屯村劫粮,补充给养。
牛大柱手捧密电乐得一蹦,葫芦谷的地形他知道,只要派几百人埋伏到谷顶,就可以打一场漂亮伏击战。牛大柱不放心地问道:“你这个消息准确吗?”
陈樱点了点头,满怀信心地道:“准确!”
伏击的任务就落到了尖刀连连长罗大个子身上。可是没到中午,身受重伤的罗大个子就被战士用担架抬了回来,罗大个子领着几百名战士还没赶到葫芦谷,就遇到了日本鬼子的埋伏,一百多名战士牺牲,他自己也是身负重伤。
罗大个子躺在担架上。他一口咬定陈樱就是奸细,牛大柱一见尖刀连吃了这么大的亏,气得将手里的水碗“砰”的一声,摔到了地上。他扯过一根绳子,不容分说,先把陈樱和莆田柳子绑了起来。牛大柱要在尖刀连战士遗体下葬这天,亲自动手,砍掉陈樱和莆田柳子的脑袋,血祭战士们的亡灵!
战士们的遗体安葬仪式在第二天早上举行。牛大柱望着牤牛岗山坡上的一百多座新坟,怒吼一声,高高地举起手中的大刀,就听“砰”的一声枪响,牛大柱只觉得手中一震,大刀片子被子弹打飞了。
开枪的竟是闻讯骑马赶到的廖副司令员。廖司令指着牛大柱的鼻子吼道:“乱弹琴,赶快放人,叫他们两个继续破译敌人的密电,告诉你,他们两个的价值,绝对要胜出你牛大柱几倍,甚至十几倍!”
获释的陈樱和莆田柳子马上投入了工作,在牤牛岭的最高处搭建了一个窝棚,他们将电报机的接收天线架到了岭上最高的老槐树上。可当他们再次收到鬼本密电的时候,竟全都傻眼了,这次的密电码虽然也是日文字母,可是后面的字母代表的数字不再限制在17位,而是到了31位。
很显然,鬼本已经抛弃了原来的俳句密码,这次他用的是什么密码呢?莆田柳子眨眨眼睛说道:“鬼本难道用的是‘五七五七七’格律的短歌?”一首短歌的字数正好是31位。
短歌是俳句的变种,举个例子来说——向晚水云收,芙蓉并蒂惹人羞。独自泛兰舟——就是俳句。而——驱车去常林,樱花飘落堪可怜。总是伴无眠。憔悴诗人道心忧,惆怅百结几多愁——就是短歌。
日本最著名的短歌集就是《万叶集》。那里面有几百首最有名的短歌,这本歌集莆田柳子有,可是不管两个人怎么对照,这本歌集也当不了密电的底本。很显然,想把《万叶集》当成破译密电用的底本思路显然不对!
鬼本上次用松尾芭蕉广为流传的俳句集做密码底本已经犯了一个错误,他这次绝对不会再用广为流传的《万叶集》来当翻译密码的底本了!
陈樱忽然一拍脑门说道:“鬼本不仅是俳句高手,他也创作过很多的短歌,他会不会用自己做的短歌集当翻译密码的底本?”
如果是这样,他们手里没有鬼本写的短歌集,就无法破译鬼本发出的电报啊。
陈樱和莆田柳子打开各自在日本念书时的日记,他们只是找出了鬼本在早稻田大学当教授的时候最先写的十几首鼓励学生们奋发上进的短歌。
随着古贺联队对我太行山根据地扫荡的加剧,陈樱有时候一天都能够收到二十几条鬼本发出的密码电报。
鬼子的扫荡部队,根据密电的指令,纷纷采取行动,陈樱破解不了密码,只能和莆田柳子根据鬼子部队采取的行动,往密码电报上注明行动的内容,经过一个月的推敲和归纳,他们已经大略知道了鬼本密电的意思,可是要精确破译鬼本的密电,却还是不可能。
转眼又过了半个月,根据鬼本密电的所有内容,陈樱终于确定了鬼本早期做的十几首短歌在鬼本密码本上的准确位置。
因为那十几首短歌做得早,所以在密码本上的位置应该是最靠前的。确定这十几首短歌的排序工作并不复杂,只需简单电文积累和总结归纳即可。可是那十几首短歌也就有一百多个文字,想要用这一百多个字编写一个完整的电文,可真的是难度甚大啊。陈樱决定孤注一掷了!
五、日酋覆灭
几天后,陈樱和莆田柳子经过化装,潜进了旧店县城。县城内的地下党接到协同行动的命令也急忙行动了起来,他们的目标是古贺正雄司令部里的一名日本电工,他们先是打着装电灯的旗号,把这名日本电工灌醉。然后将他工具箱子里的保险铅丝换成了里面夹着铁丝的假保险丝。
一名早就打入古贺正雄司令部的地下党给鬼本的发报室制造了一起小小的短路事故,这名日本电工见发报室内的保险丝熔断,稀里糊涂地就在刀闸内换上了里面含有铁丝的假铅丝。
第二天傍晚,鬼本刚打开发报机,正要把古贺的最新命令用电报发出去,几名地下党将城里的小火力发电厂的高压电线剪断,然后将电线接到了直通古贺司令部的电线上。高压电通过电线,直接传到了鬼本的发报机上,就听“轰”的一声响,鬼本的发报机内芯爆炸了。
鬼本正在专心地按动着发报键,随着剧烈的爆炸声,他的一只眼睛被爆炸的二极管崩瞎了。鬼本满脸是血,昏倒在地,古贺正雄的司令部,也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早已在城里架好天线的陈樱用鬼本的波段,接着鬼本的电文,把自己拟好的电文发了出去,他发的这道假电文经过解码后,意思就是命令三支日军部队一起行动,在次日凌晨3点向太行山的卧牛谷进攻。
三支日军队伍接到命令后,连夜行动,他们在卧牛谷外先是迷迷糊糊地打了起来,狗咬狗的战斗一直打到天亮,他们才知道上当,望着满地的尸体,三支部队的日军指挥官互相责难,最后竟拳来脚去地打成了一团。
牛大柱领着独立团连夜向旧店县城开进,当独立团架起山炮开始攻打旧店县城的时候,昏迷的鬼本这才被“隆隆”的炮声震醒。
旧店县城兵力空虚。古贺正雄听到攻城的山炮声,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他一见鬼本苏醒,赶忙给鬼本找来备用的发报机,鬼本把立刻调回三支鬼子部队的命令发了出去,三支扫荡的鬼子部队急回旧店县城驰援。
太行支队的主力早就埋伏在路边,陈司令一见鬼子部队进到了埋伏圈,立马抬起驳壳枪,一枪把举着膏药旗的鬼子骑兵打落马下。八路军的战士随之一声呐喊,霎时枪炮齐鸣,手榴弹横飞。鬼子和伪军被打得鬼哭狼嚎,留下了一千多具尸体,拼命逃出了埋伏圈。
十天后,古贺正雄因为作战不利,被撤职查办,押回国内,最后死在了监狱中。鬼本万念俱灰,最后剖腹自杀。他的尸体就埋在旧店城外的宫门岭下。
一个月后,陈樱和莆田柳子来到了满是冰雪的鬼本坟前,两个人烧完了香烛和纸钱,莆田柳子忽然一抬眼,发现了坟头上压着一块石头,石头下竟还有一个油纸包。
陈樱打开油纸包,里面竟是一个手抄本,这个手抄本就是鬼本自己写的短歌集。陈樱在最后一页,发现了一首用血写成的短歌——回首望故国,白发皤然泪成河,不曾识干戈。山樱绿柳已成行,鬼本人生费思量!
鬼本活着的时候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败,但愿他躺在棺材里慢慢地能想明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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