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板欲擒故纵,“吧嗒”着嘴说:“也是啊,这话是说不出口,就算我没说,我也不想冒险多这个事。你想啊,要是漏了风声,我朋友就得坐牢,我也跑不了。我图个啥呢?算了算了,我不管这事了,就看高芳芳那丫头命大不大了。”
赵粮库一听吓坏了,连忙哀求道:“沈老板,你千万不能撒手不管啊,我就照你说的做!”
赵粮库哆哆嗦嗦地拿起手机,拨通了女儿赵曼的手机,红着脸吭吭哧哧地说了一通,要赵曼赶快打两万块钱过来。赵曼听了气得直跺脚:“爸,你干干净净地活了大半辈子,老都老了怎么还糊涂了?”
“丫头,爸对不起你,可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不能眼睁睁地看你爸坐牢吧。你先把钱打给我,算是我跟你借的。你爸手脚还能动,我一定挣钱还你。”
赵曼叹了一口气:“爸,不是女儿心疼钱。好吧,我下午把钱打过去。”
下午五点多,赵粮库的卡上有了两万块钱,他把钱取出来后,颤抖着双手交给沈老板。沈老板收了钱,拍着胸脯说:“老赵你放心,我可以把话搁在这里,我去活动一下,高芳芳绝对不会判死罪,顶天了就劳教个一年半载的。”
“谢谢沈老板救命之恩!”赵粮库点头哈腰地说。
沈老板说:“我这就到朋友那里去,你就等着好消息吧!”沈老板走了,不是去公安局找朋友,是去按摩房消遣去了。
赵粮库坐在沈老板平时坐的位置上,忐忑不安地看着电视。这时,电视上播着一个新闻:临水市近期开展轰轰烈烈的扫黄运动。为了展示扫黄战果,市公安局决定,于今日下午3时在市民广场召开“公处”大会,希望广大市民前去观看以接受教育。
赵粮库心里一颤,他立刻来到市民广场,抢占好了位置,等待公处大会召开,等待高芳芳,还有小红。
下午3时,一百多名女孩子被全副武装的民警押解到现场。赵粮库挤在围观的人群中间,寻找高芳芳和小红的身影。终于,他找到了。那是高芳芳,像一只可怜的待宰羊羔,那是小红,像一只褪了羽毛的鸟儿,她们都用手捂着脸,手上是明晃晃的手铐。
赵粮库再也看不下去了,他挤出人群,找到一处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哭了一把。
苦涩回归
几天后,赵粮库接到那天晚上接待他的警察的电话,要他去领高芳芳回家。赵粮库一下来了精神,欣喜地问:“我可以领她回家了?”
警察说是。赵粮库似乎是高兴得忘形了,忘了沈老板不能多说多问的交代,脱口问了一句:“高芳芳不会被判死刑了?”
警察警觉起来,问:“老人家,谁告诉你高芳芳会判死刑?”赵粮库还是没有刹住车,说:“沈老板告诉我的啊。”警察沉吟了一会儿说:“你先什么也别说别问了,赶快到派出所来吧。”
赵粮库来到派出所,警察先没有让他接高芳芳,而是和赵粮库攀谈起来。这个警察的业务水平不错,一来二去,赵粮库不知不觉地就把沈老板帮忙的事情说了出来。说完之后,才意识到捅了大娄子。他恐惧地望着警察,不知如何是好。
警察说:“老人家,你被那个沈老板骗了。像高芳芳这样的人,我们认为通过教育还是可以改造好的,无需接受刑事处罚。我们放人,不是沈老板做了什么工作,是本就该放人。好了,这事交给我们处理,你接高芳芳回家吧。一定要管好她,要她好好做人。”
这边警察打着电话,汇报着什么事情。那边另外一个警察招呼赵粮库过去,带着他来到一个地方,接着,面容憔悴的高芳芳走了出来。
“芳芳——”赵粮库未语先泣,“我找得你好苦,你爸他死得好惨……”
高芳芳也像女儿一样倒在他怀里,哭着说:“叔,我都知道了,叔,我要回家……”
赵粮库带着高芳芳回到高台庄,径直来到高忠善的墓碑前,高芳芳跪了下去,哽咽道:“爸,女儿错了,女儿再也不离开你了。”
当天晚上,高芳芳在父亲的墓前吞下一瓶安眠药,就这样长眠在了父亲身边……
赵粮库大病一场,在死亡线上挣扎了几回后,又活了过来。
老伴守在床边,泪眼婆娑地看着赵粮库,看见他精神气好了点,强作欢颜地说着宽慰的话。
其实,老伴的心里还埋着一件事,不敢对赵粮库说。
就在刚才,老伴接到上海警方的电话,他们的女儿赵曼因为涉嫌“三陪”被行政拘留。
赵曼大专毕业后,在上海一家外贸公司上班,过着清苦的蚁族生活。赵曼年轻漂亮,向往过上真正的都市丽人的生活,但谈何容易?她已经可以确定,在自己的有生之年里,如果就这么老老实实地工作和生活下去,她将永远挣扎在社会的底层。
能改变她的唯一机会是——不能这么老老实实地活着。
但赵曼下不了那个决心,她没有勇气踏出堕落的一步,直到父亲向她要两万块钱那天,她才迈出了那改变人生的第一步。
那时,赵曼已经身无分文,还要给父亲两万块钱。赤贫刺激着她要改变,她终于在半推半就中,委身于对她蓄谋已久的老板。
有了第一次出卖肉体的经历,接下来就自然得多了。赵曼开始混迹于各类色情场所,直到被抓……
屋外响起“噼噼啪啪”的鞭炮声,提醒着赵粮库老两口,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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