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庆国也是不舍:“七爷,您自己当心。”七爷招招手,马车快速向城外驶去。七爷一个人回到屋里,他实在太累了。这四天里他先将原画拼好,然后和道上的朋友连夜赶制了一幅假的《众生礼佛图》,又按照原画的样子照着敲碎,再重新拼接起来。朱庆国他们把真品拉走了,留下这幅赝品给洋毛子交差,希望能应付过去。
“嘭嘭嘭——”是一阵急促的砸门声。七爷被惊醒了,一看自己竟然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嘴里一边应着“来啦”,一边就开了门。禄德维闯进来说道:“七爷,画该补好了吧。”七爷镇定地说:“在后院里,请随我来。”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后院,只见《众生礼佛图》已经补好,简直是完好如初。禄德维扫了一眼,然后冷冷地盯着七爷。
七爷正自疑惑,却见禄德维缓缓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块石片,说:“七爷,这画中右边倒数第三个佛像应该叫‘弥勒佛’吧,他的鼻子明明在我这里,而现在的鼻子却完好无损。这是怎么回事?”
这禄德维心里鬼着呢,《众生礼佛图》何等珍贵,他担心被人偷偷调换,故意取走一块石片,留了一手。
七爷一时愣住了,没想到这洋毛子心思如此缜密。禄德维冷冷道:“事实上是你做了一幅赝品,暗中却换走了真品。快说,真品在哪里?如果不老实回答,就要了你的老命!”说完,禄德维朝门外喊道:“马警长,进来吧!”这时,只见院门被踢开,一队荷枪实弹的警察闯了进来,领头的歪歪斜斜地戴着个警帽,正是奉县警察局的马警长。马警长猛吸了口烟,说:“七爷,得罪啦!有人告你欺诈国际友人,局子里走一趟吧!”说完,两个警察上来将七爷押了出去。
七爷被抓的消息传到山寨,可把朱庆国给急坏了。七爷是因为他们才获罪的,如果不施救的话于心何忍?崔麻子说他和马警长有些交情,先使使钱看能不能救出七爷,说完揣了几百块大洋下山去了。
一直挨到黄昏,才见崔麻子气喘吁吁地跑上山来。朱庆国忙问怎么样,崔麻子喘着粗气说:“军师,你放心吧,有钱好办事。那马警长给支了一招,让我们今夜过去劫狱,他到时候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的话,洋毛子那边他也好交代。”
朱庆国沉吟一阵,同意了。日头下山后,天渐渐黑了。众人操起家伙悄悄地朝警察局摸去。摸到牢门入口,崔麻子利落地将两个值夜的警察打晕了,朱庆国说:“当家的,你在外面看着,我进去救人。”崔麻子点点头。
牢房里阴沉沉的。朱庆国掂了把鬼头刀在手里,老远见两个守卫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显然是喝高了。朱庆国瞄着两旁的一间间牢房,没有看见七爷。好一会儿,才在拐角的一间牢房里看见一个囚犯靠墙坐着。朱庆国看身段挺像七爷,喜道:“七爷,我是朱庆国,我来救你啦!”那囚犯没吭声。朱庆国几刀劈开锁,冲过去扶起那囚犯,看到的是一张布满伤疤的脸,可怜的七爷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了。
肝胆相照
朱庆国连忙将七爷背出牢房。众人上了马车,朝城外飞奔而去。朱庆国给七爷喂了几口水,七爷才清醒过来,张了张嘴,像是要说话。朱庆国连忙将耳朵凑过去,只听他虚弱地说自己大限将至,临死之前希望能再看一眼《众生礼佛图》。
崔麻子愣在一旁。朱庆国哭得稀里哗啦的,连忙点头。马车来到了山脚下,朱庆国背着七爷朝山寨走去,崔麻子忽然拦住他,急道:“七爺,上次您给的两幅小样我不小心弄丢了,您能不能再给我画一幅,万一您老人家……”
七爷吃力地说:“好,等我看到《众生礼佛图》,马上就画。”这时,崔麻子大叫道:“他根本不是七爷!”然后一脚扫了过去,朱庆国背上的“七爷”身手灵敏,一翻身闪开了,撕下脸上的伪装,却是警局里的一名探员!
那探员说道:“不错!崔当家的果然好眼力!”这崔麻子到底是老江湖,在马车上看到假七爷张口说话,没有看到门牙左边的一颗金牙,而上次见七爷时是有的。这是第一个破绽。然后他故意说两幅小样丢失了,假七爷根本不知道,其实上次七爷只给了一幅小样。有了这两个破绽,崔麻子立马断定面前的七爷是个冒牌货。
崔麻子掏出手枪,威逼道:“说!姓马的派你混进山寨来干什么?”“崔当家的,这个问题我亲自回答,包你满意。”这时,马警长从一旁的草丛里钻出来,身后跟着禄德维和一百多名荷枪实弹的警察。
其实,马警长早就被禄德维的金条喂饱了。恰好这时,崔麻子来找他帮忙营救七爷。马警长将计就计派探员假扮七爷,以图混进山寨,连夜查找《众生礼佛图》的下落,而他则带着一大帮手下跟在后面等待时机。不料假七爷被揭穿了,马警长只得提前现身了。
马警长命令道:“先下他们的枪!”一群警察扑上来,将一众土匪的武器全部缴了。禄德维狰狞地笑道:“七爷早就去见阎王爷啦。快把真品交出来。否则杀光你们!”
崔麻子沉吟一阵,说真品藏在一个山洞里。于是众警察押着土匪们朝山洞走去。好一阵子,才到了一个山洞。一大帮人全都钻了进去,只见山洞正中央的位置凌空吊着一个大木箱,一头的绳子拴在陡峭的石壁上。
崔麻子说真品就在木箱子里。马警长怕山洞里设有机关,连忙让崔麻子派一个手下解开绳子,放下木箱。崔麻子冲朱庆国递了个眼色,又望了眼洞口,低声说道:“好兄弟!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吗?时间过得真快呀,一眨眼你给我当了两个来月的军师了。”
朱庆国已然会意,慢慢爬上石壁,一道一道松开绳头。就快完全松开时,他突然双手抓住绳头。木箱子太重快速坠了下去。借着坠势,朱庆国整个人像一道弧线跃到了洞口,快速跑了出去。马警长正要去追,崔麻子大声叫道:“慢着!谁敢动我就引爆炸药箱!”不知何时,崔麻子手里多了一把枪,木箱子里全是炸药,只需要一个火星子,炸药就会引爆。
马警长连忙挟持了余下的土匪,大叫道:“崔麻子!这些可都是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你忍心看着他们都被炸死吗?”崔麻子大笑几声,说:“弟兄们!我崔麻子一生打家劫舍,干了不少坏事。这次跟着军师和弟兄们一起保护祖宗留下来的宝贝,应该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吧。这洋毛子害了七爷,还要抢咱祖宗留下来的宝贝。我崔麻子今天就要送他回老家去!只是对不起诸位弟兄啦!”众土匪群情激奋,大叫:“快点开枪,跟着当家的一起上路”!
随着一声枪响,整个山洞爆炸开来。朱庆国刚走没多远,就听到了巨大的爆炸声。后来朱庆国在他和崔麻子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那棵歪脖树的树洞里找到一幅地图,按着地图找到了真品的藏处。崔麻子到底是个老江湖,深谋远虑,早已将真品藏了起来。
几天后,朱庆国修了个坟包。在坟前,朱庆国磕了三个头,说:“当家的,诸位弟兄,你们都是好样的!若有来世,我朱庆国还给你们当军师。”
新中国成立后,《众生礼佛图》在博物馆里展出。众佛或嗔或笑,宝相庄严。有好事者打听宝物来源,工作人员介绍说是一位老人无偿捐赠的,老人没有留名字,只说姓朱,其他的就无从猜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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