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藏宝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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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有人传言政府要迁往台湾。游子贤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家了,便化装成商人偷偷从南京回到了家乡。因为没有人知道他在南京考古研究所工作,青龙镇的人只知道他在外面上大学,他现在到底做什么谁也不清楚,他回到家乡以后,青龙镇政府的人不知底细,也没有把他怎么样。他见到了母亲夏云茗,也见到了昔日伙伴张小旺。这时已经当了青龙镇副镇长的张小旺把他家的遭遇全告诉了他,他和母亲夏云茗抱头痛哭了一场。游子贤在家仅仅呆了一天,第二天他便离开了青龙镇。游子贤走后,有人向镇长作了汇报,说游子贤是游瑞江的独生儿子,这些年一直在外面做事,不知道他是不是国民党的特务。镇长便向张小旺了解游子贤的情况,张小旺拍着胸脯说:“游子贤是一个书生,在大学学的是考古专业,我和他是从小的伙伴。”就因为张小旺跟镇长拍了胸脯,说游子贤没问题,后来在“文革”中被造反起家的当年那两个土改积极分子揭发,挨了一个月的批斗。
  
  游子贤回来的当天夜里,夏云茗便在自己的屋里上吊自尽。这时人们才明白夏云茗这个女人真是了不起,她原来是在装疯卖傻!一个正常的女人如果走到了装疯卖傻的地步,那她心里一定有强大的精神支柱在支撑着她,让她活下来。因为只有装疯卖傻才能,保全自己。
  
  那么,是什么精神支柱呢?是游家的金银财宝在支撑着她吗?是儿子游子贤在支撑着她吗?青龙镇的人百思不得其解。夏云茗死了,游子贤走了,把这些疑问都带走了。
  
  四
  
  只有游子贤明白这其中的一切。那天夜里,住在游家庄园的游子贤和夏云茗一夜没睡,夏云茗悄悄告诉游子贤说,游瑞江早就画好了一张图,这张图一直缝在她的贴身衣服里。游瑞江跟她说,这幅图关系着游家后代的未来,以后她转交给游子贤保存。他是学考古的,对建筑也懂,只有他能看明白图的意思。夏云茗还说,其实老爷看问题比谁都清楚,他和大太太以死相拼,目的就是为了保护自己,自己装疯卖傻也是为了保护这张图纸。游子贤执意要接夏云茗走,夏云茗抹着眼泪说:“孩子呀,你快走吧,省得夜长梦多,我在青龙镇好好的,你不用惦记。”天快亮时,游子贤实在太困了,便和衣而卧,谁知这一睡就睡了一个时辰。醒来一看,母亲穿戴整齐地悬在屋里的房梁上。游子贤使劲捶打自己的脑袋,痛不欲生。不到半年的工夫,他的3位亲人都离他而去,他痛哭流涕仰天大吼:“苍天不公啊!苍天无眼啊!”
  
  张小旺闻讯赶来,见了此情此景也难过万分。他找人把夏云茗和游瑞江及大太太埋在了一处,游子贤哭着跪拜三叩头,泪水涟涟地离开了青龙镇。
  
  游子贤这一走就是60年。他回到南京后,便跟上司一同飞往台湾。说是去考察挖掘古遗址,到了台湾后才知道国民党政府是把他当成考古人才骗到台湾来的。因为在台湾,有人类活动的早期文化跟大陆没法比,考古的工作很清闲。后来他与上司的女儿结了婚,有了儿子游胜佳。尽管生活无忧无虑,可他想回家祭奠父母的心情与日俱增。那张藏宝图他已经保存了60年,他想回去让这些金银财宝重见天日,交给当地政府,也算是为祖国尽了一点微薄之力。这些都是他心里想的,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包括他的老伴和儿子。他对老伴和儿子说,回大陆是主要是想祭奠父母,60多年了没有到他们的坟头烧纸叩头,作为儿子实在有愧。老伴见他身体硬朗,啥毛病也没有,就同意儿子跟他回大陆。其实老伴何尝不想回家乡看看,可她下肢瘫痪,行动不便,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五
  
  正当游子贤和儿子游胜佳在游家庄园大门口徘徊之际,那两扇斑驳陆离的黑漆大门“吱”的一声打开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从里面走出来。他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两个陌生人,双方盯着看了半天,那人喊一声:“少爷!”便泣不成声,游子贤喊一声:“小旺!”也喜极而泣,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好一会,张小旺擦了把眼泪高兴地拉着游子贤的手,对游胜佳说:“大侄子,走,进屋说话!”
  
  游子贤和游胜佳走进久违的深宅大院里,庭院深深,草树茂盛,虽说门窗已旧,瓦檐沧桑,但仍透着当年的华贵和繁荣。整个大院冷冷清清,偶尔有几只鸟叫,使这寂静的庄园现出生气。
  
  游子贤狐疑地问张小旺:“怎么?这大院里就你一人?”
  
  张小旺长叹一声说:“说起来话长了,我慢慢跟你讲。”
  
  张小旺把游子贤父子请进青龙镇的一家饭店,3个人边喝酒边说话。说说喝喝,喝喝哭哭,两个老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不完的话,道不尽的情。
  
  原来,自打青龙镇政府搬进游家庄园后,这里就成了青龙镇的权力和政治中心。后来改成了人民公社,这里依旧是人民公社的所在地。几任权力机构在这里只管住房子,却疏于维修。好在这房屋木质坚硬,砖瓦耐用,几经风雨剥蚀,仍然基本完好。在“文化大革命”中,当年被土改工作队开除的那两个投机分子又卷土重来,他们成立了造反派组织,把公社领导全部打倒“靠边站”,还把担任公社副书记的张小旺戴高帽游街批斗,说他是大地主游瑞江儿子游子贤的“保护伞”,还说游子贤是国民党特务。后来,他们又组织了几十号人的挖宝队伍,对游家庄园来一次彻底的清查。尽管他们挖地三尺,仍旧一无所获。“文化大革命”结束后,这两个人因为组织打砸抢,还背负两条人命,被抓进监狱判了20年徒刑。
  
  改革开放以后,张小旺辞去了青龙镇党委副书记的职务,下海经商,淘得了第一桶金。后来又不断发展,成了青龙镇的首富,可以跟当年的游瑞江相媲美。
  
  张小旺对游家庄园情有独钟:一是因为他父亲曾经参加建造过游家庄园,并为庄园的修缮出过不少力;二是因为他太喜欢这座庄园的建筑风格了,如果让这样好的院落毁于一旦,那将会让他遗憾终生。那一年冬天,张小旺正在公社学习班里接受“再教育”,听几个“红卫兵”悄悄商量,这游家庄园属于“四旧”,不如一把火烧了。张小旺不顾自己的处境,指着那几个红卫兵怒吼:“这是国家财产,不是游瑞江的,决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我还是公社副书记,谁敢这么做,我就是拼了老命也要处理他!”张小旺这么一嚷嚷,还真管事,再没有人敢打这院落的主意了。这么多年来他为保护游家庄园费了不少心思。他认为游家庄园是一处不可多得的独特建筑,极具有审美价值,还有作为文物保存下来的价值。将来,说不定就会成为一个著名的旅游景点。后来,他看到青龙镇的书记镇长成天山吃海喝,打着为老百姓造福的幌子,把镇里的一处处好地方都给卖掉,实际上换成票子吃吃喝喝挥霍了,他看着实在痛心。过去是杀富济贫,现在是“杀富肥个人”,眼看镇里的许多家集体企业都被他们给吃喝败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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