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茹又断断续续地讲下去,只是声音比刚才微弱多了。她简要地、跳跃性地讲了她跟王老师的相识、相爱,讲了她如何违心地嫁给“空心萝卜”及她对王老师的歉意和心中的思念。她说她对不起王老师,以为王老师这辈子都会记恨她,想不到25年后他们再见面时,他对她关切如故,情深如初,倾其所有为她治病。她说王老师是她这辈子遇上的最好的人,也是最理想的终身伴侣,可惜她无缘与王老师消受人生,她欠王老师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讲完了以上的意思后,文茹对女儿说:“彩,你应该明白……妈的意思了吧?对你来说,王老师虽然……年纪大了点,可只要人好,年龄大小……算什么!”添彩说:“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要女儿做什么?”文茹说:“你真……不明白妈的意思么?妈要你代妈偿还……情债,嫁给……王老师。”说完最后一句话后,文茹仿佛耗尽了元气,脸上又现出令人担忧的死灰色,缓缓地合上双眼。
添彩首先叫起来:“妈,你在说什么呀?你明白你在说什么吗?!”
王老师也说:“文茹,你在说胡话吧?添彩还小,那可不成啊!”
文茹慢慢张开双眼,气若游丝地说:“彩,你要是……不答应妈,妈将留下……遗憾,死……不安心……”
添彩不知所措地看着妈妈,忽然双颊绯红,说:“妈,你只要不说傻话,不丢下女儿,女儿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
王老师说:“不成,这……不成……”
文茹脸上露出欣慰的微笑,又缓缓地合上眼睛。
王老师见文茹脸色不大对劲,叫了一声不见回应,伸手到文茹鼻孔下探了探,已没有气息。
添彩也意识到不妙,她哭叫了一声:“妈!”伏在妈妈的身上,痛哭起来。
五、玉女改姓
文茹走了,她把女儿托付给王老师后,永远地离开了他们。
添彩处在悲痛欲绝之中,加上对后事的处理一无所知,母亲的后事就全靠王老师和舅父操办了。
“头七”过后,王老师敲开了添彩的家门。添彩悲伤中记起母亲的嘱托,说:“王老师,我妈刚走,过一段日子后,我再到你家去吧。”
王老师不明添彩的话意,安慰她说:“添彩,你妈虽走了,可你还有舅父,我也是你的亲人。你不要过于伤心,应振作精神,上学去。”王老师关切地告诉添彩,她年龄还小,正处于长身体增知识时期,读完高中后应争取上大学,她学习、生活上的费用,他会尽力支持她。
添彩听王老师的话,忍悲抑痛,继续上学。她不去跟舅父,也不进王老师的家,除了上学,她一个人依旧在过去的住房里。因为舅父所在的果品加工厂经济效益不好,已关闭。舅父下岗后,靠踩三轮车载客度日,县城里三轮车多客人少,舅父家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顾不了添彩。倒是王老师常上门看她,给她生活费用。
添彩高中毕业后,考进了省城一所大学。王老师节衣缩食,省出钱来继续支持添彩上大学。
眨眼间已是几度春风送绿,添彩不但大学毕了业,且进了省城一家外资企业就职。这一年清明节,添彩赶回县城,祭扫母亲文茹的坟墓。
添彩租坐的士前往墓地。靠近墓地时,她望见早有一个人站在妈妈的坟前。添彩认出来,那个人就是王老师,当即心头一热。
王老师是她家的恩人,没有他,在妈妈走后她将不知如何生活下去,也不可能读完大学。她走到王老师身旁,亲昵而充满敬意地说:“你来了!”
王老师早发觉她来了。他看着她走到身边,亲切地说:“我以为你赶不回来了……清明节你妈这里不能太冷落,我忙完我的事后,先来了。”添彩解释,因为忙,又考虑这里有王老师料理,她原不打算回来的,后再三考虑,还是赶回来了。
两人点香烧纸,在坟前摆上简单的供品。添彩朝坟头跪了下去,说:“妈,女儿看你来了!”稍顿又说:“今日女儿是做好心理准备回来的。虽然王老师不好意思提起旧事,但女儿不是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的人,现在我郑重告诉你,女儿决定兑现当初答应你的诺言,嫁给王老师!女儿已向公司老板请了假,如果王老师不反对,我们明天就结婚……”
王老师听着添彩的话,有些猝不及防。他先是一愣,跟着一把将添彩拉了起来,说:“彩,你别说了,这不行!”添彩有些忸怩地说:“我是真心的,为啥不行?”
王老师不答,默默地端详着添彩。现在他眼前的添彩,已不是几年前悲戚徬徨的少女,她大学毕业后找到了一份不错的职业,已从痛失亲人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她全身散发着青春气息,显得丰满、成熟、靓丽,艳光四射,这是一位玉女,应该由一位金童来配才合适。王老师观影自顾,自己已五十多岁,鬓染白霜,这般年纪,别说和添彩结合,就是对人家存有非分念头,也是亵渎了人家,会使自家折寿的。我可不能糊涂,只能好人做到底,当人家的长辈……
王老师想着,跨上一步,真诚地对着坟墓说:“文茹,如今添彩已长大成人,且初有出息,你九泉下有知,也应该安心了。我知道你当初是在神志不清时说的胡话,不能当真,添彩应该有个更佳的选择。添彩是你的女儿,我也把她当女儿看待,如果添彩愿意的话,她将永远是我的女儿。另外,添彩不是姓陆吗?我有个建议,如若添彩赞成的话,我想让她改姓王,这应该也是你乐意看到的……”
说完以上的话后,王老师转身对添彩说:“彩,你听清楚我说的话了吗?”
添彩当然听清了王老师说给她妈听、实际上也是讲给她听的话。她久久地注视着王老师,胸腔中似有激浪在翻涌,眼眶中涌出了泪珠。这真是个好人哪!她心里说着,张了张双唇,终于开口说:“好,从现在起,我改姓王,叫……王添彩!”稍停,又哽咽着叫道:“爸!您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说罢,扑到王老师怀里,那不听话的泪珠直流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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