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亮知道多杰最近在申请入党,南湖红船作为中国革命源头的象征,对他而言,自然格外有意义。刘明亮笑着道:“师傅,我是嘉兴陶庄镇人,南湖离我家不远,到时候我给你当向导,带你好好玩一玩。”
师徒俩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又花了几个小时徒步走到哨所,终于和部队取得了联系。刘明亮以为,这次送水的任务虽然失败,但有了战友的帮忙,把陷在滩涂里的车拖出来总不成问题。谁知,他们开着牵引车到事发地一看,经过一夜极寒,车轮已经被牢牢地冻在了冰面上。战士们拿着十字镐刨了大半天,只刨去了几厘米坚硬的冰层。牵引车拉断了几根钢丝绳,车子依旧深陷其中。
多杰沮丧地丢下十字镐,说:“没办法了,山路太窄,大型车开不上来,现在这辆牵引车是不可能把车拖出来的。”
刘明亮知道,这意味着卡车将要报废了。他没想到,因为自己的疏忽,竟然造成这么大的损失,一时间呆若木鸡。回营地的路上,多杰附在他耳边小声道:“回去后领导问话,你就说是我把车子开进滩涂的。”
刘明亮愣了一下,忙道:“不行,师傅,我不能让你替我背锅。”
多杰一脸正色,道:“不管是谁把车开进滩涂,你是我徒弟,你犯了错,我这个当师傅的,总是难辞其咎。”顿了顿,他又道:“你刚入伍不久,犯了这么大的错,肯定要挨处分,说不定会让你立刻复员回乡。真要这样的话,你哪有脸面回去见父母啊。我是老兵了,就算挨个处分,也不至于像你这样严重,放心好了。”
刘明亮还要拒绝,多杰丢下一句话:“你如果不听我的话,以后就不要叫我师傅!”这场争论就此结束了。
回到营地,领导果然询问事情发生的缘由。多杰把所有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一旁的刘明亮只能咬着嘴唇,沉默不语。听完他们的叙述,领导沉着脸,说讨论后会给出最终的处理意见。
当天晚上,刘明亮一夜没合眼,让师傅替自己背锅,无论如何也不能安心。一连三天,刘明亮都心事重重,每天都开车去冰湖看一眼那辆被冻在那里的卡车。这天,他回来后直接找到多杰:“师傅,我想到办法把卡车拖出湖面了。”
多杰怔了怔:“什么办法?”
“化整为零!”刘明亮解释说,“这几天天气回暖,他看到湖面已经不像前段日子冻得那么结实了,他们可以把卡车拆卸下来,然后重新拼装起来。这样,即使会损失部分零件,至少不会整车报废。”
多杰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道:“办法虽不错,但拆装整辆卡车,难度不小,光一个发动机就有几百斤重,你有把握吗?”
“师傅,参军前,我在汽配城干过,参与过整车的拆装。这次虽然没有十足把握,但不试一试,我不甘心!”刘明亮面色坚定,“师傅,车子已经准备报废了,再坏又能怎样呢?”
多杰沉吟片刻,点头道:“好!既然这样,那我和你一起干!”
接下来的日子,师徒两人只要有时间,就会赶去冰湖那儿拆卸卡车。第一天,他们拆下了大厢板,然后抬到干燥处。第二天,拆卸驾驶室,有些螺丝已经锈死了,他们就用喷灯烧,或者直接切割。最困难的还是发动机,幸亏营地里的战友们听说此事后,都来帮忙,几个人一起用力,终于把发动机拆了下来。
他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用了五天时间把整辆卡车拆解开了,又花了四天时间把车子重新组装。第九天下午,这辆被“判了死刑”的卡车终于“复活”了。刘明亮紧紧抱住师傅,眼中噙满了兴奋的泪水,“师傅,我们成功了!”
多杰用那双布满了油污和伤口的手掌拍了拍刘明亮的肩膀道:“没想到啊,你的办法真的成功了!明亮,你是一名优秀的汽车兵!”
看着这番情景,前来帮忙的战士们都大声欢呼起来,由衷地替他们师徒俩感到高兴。
几天后,事故的处理意见也出来了,因为及时挽回了损失,多杰最终被免予处分,但是他的入党申请没通过。“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他宽慰着一脸歉疚的刘明亮,“明年我会继续提交入党申请,没关系。”
“师傅,你肯定能顺利入党的,你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共产党员!”刘明亮哽咽道。
经过这件事,刘明亮行事更加谨慎周到,几年来,他多次受到表彰。到了光荣退伍时,他找到师傅作别。
此时的多杰已顺利入了党,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生锈的螺丝,递给刘明亮:“给你,做个纪念。”
刘明亮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当年他们在拆卸卡车时替换下来的生锈的大螺丝,他不由一阵感慨:“师傅,记得你说的话,来嘉兴的话一定要找我给你当向导。”
多杰黝黑的脸上布满着宽厚的笑容:“那还用说,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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