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九四一年春,日军气势汹汹进军浙东,发动宁绍战役。国民党军一路撤退,有“猛虎连”之称的某连奉命退到风县附近驻扎。副连长甘向涛忽然想起,老连长兰铁城的老家就在几十里外的兰家沟。兰铁城和甘向涛是生死兄弟,半年前在一次与日军的战斗中,兰铁城为了掩护甘向涛中弹,临终前留下一些遗物,甘向涛一直想找机会送回兰家去。
甘向涛带上一排长刘大锤,快马加鞭直奔兰家沟。到了兰家,却发现兰老伯正愁眉不展。一问才知道,兰铁城有个弟弟叫兰小希,本来在宁波念书,不久前宁波被日军占领,兰小希只好休学回家。谁知快到家时,遇上了口袋岭的土匪。土匪看他穿戴整齐,以为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就把他绑上山做人质,索要一百块大洋的赎金。
兰连长为国捐躯,弟弟却被土匪抓了,这还了得?甘向涛火冒三丈,立即和刘大锤上了口袋岭。到了寨门前,几个懒洋洋晒太阳的土匪拦住他们。等土匪进去通报时,刘大锤不屑地说:“连长,一群乌合之众,被人端了老窝都不知道。”
进了大厅,大当家韩守山坐在太师椅上,脸色苍白,看起来精神状态并不好。甘向涛开门见山亮明身份,说明来意。谁知韩守山却不买账,说:“如在平日,甘连长出面要人,韩某自然要给面子。可是现在时局动荡,山寨朝不保夕,只好得罪啦!只要贵军拿出五百大洋,韩某即刻放人。”
韩守山不仅不给面子,反而狮子大开口,刘大锤心里升起一团火,厉声训斥道:“你们绑架猛虎连连长的弟弟,还敢漫天要价,活得不耐烦了?”
韩守山并不害怕,笑着对身边的二当家马四说:“老二,你听见了吗?他们还有猛虎连?他们看见小鬼子跑得比兔子还快,我看叫病猫连还差不多!”
刘大锤心中大怒,拔出手枪对着韩守山:“你们这帮土匪敢嘲笑我们?我告诉你,猛虎连要灭你山寨,那是分分钟的事!”韩守山也不示弱,回应道:“你真有这么大能耐,去对付日本鬼子呀!”马四一看情况不妙,赶紧上前拦着,说日本人上山逼降,大当家的正为这事烦恼,请贵军兄弟息怒。
甘向涛一听里面还有事,就让马四说清楚。
原来不久前,日军占领了风县。驻扎县城的宫本少佐想收编口袋岭这股土匪,前几天派人上了山,限期投降,否则派兵剿灭。韩守山为此举棋不定:打吧,就自己这点人手,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降吧,又不愿担上汉奸的千古骂名。所以这几天山寨人心惶惶,韩守山心情也不好。
原来如此,甘向涛挖苦道:“怪不得大当家这么横,原来有日本人做靠山!”
韩守山不服气,回敬说:“你没资格说我。你们国军手里有家伙却不抵抗,只知道逃跑,才让小鬼子长驱直入,否则我们山寨哪会摊上这事!”
“我们不抵抗?”甘向涛一把撕开上衣,露出一块块伤疤,激动地说:“你睁开眼睛看看,这是什么?这是老子打小鬼子时留下的。兰连长还以身殉国,你们竟然在这说风凉话!”
韩守山见状,脸色一缓,说道:“甘连长,其实我们也不愿意当汉奸,实在是没有办法。刚才要五百大洋那是气话,要不这样,只要你们帮我一个忙,大洋就免了。”
甘向涛问:“什么忙?”韩守山说:“明天是最后期限,小鬼子会来山寨逼降。既然你们跟小鬼子干过,不如明天你们从背后打他一家伙,我带弟兄们从上面打,两面夹击打跑小鬼子,怎么样?”甘向涛一拍桌子,痛快地答应了:“这个主意好,那就一言为定!”
韩守山也拍着胸脯保证:“只要打跑小鬼子,我就把人放了,跟小鬼子斗到底!”
甘向涛走后,马四问道:“大哥,你说国军会来帮我们吗?”韩守山摇摇头说:“我也吃不准。他们看来有点血性,跟其他国军不同。通知弟兄们,做好两手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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