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一个消息让五家村炸开了锅——在省农研所上班的马兰辞职回村种地了!人们议论纷纷,有的说,这姑娘放着体面的工作不干,回来顺着垄沟找豆包,犯傻了;有的说,要么是工作不顺心,要么是情场失意;还有的说这姑娘要才华有才华,要模样有模样,白瞎了。但是,有个人却非常支持马兰的决定,甚至暗暗窃喜,这个人就是负责五家村扶贫工作的王华。他知道马兰打算回到家乡建果园,就鞍前马后地帮她在县里争取到四十亩退耕还林指标,还有十五万造林补助款,另外还有银行助农贷款四十万。
建果园的地点就选在老家后山的坡耕地。经过动员,马兰承包了三十五亩地,一下子就签订了三十年的承包合同。一切都很顺利,结果就卡在了最后这五亩地上。这五亩地在流转地的中间,地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华的老爸。
王华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老爸成了“障碍”.他和马兰把好话说尽,可他爸就是不答应,王华气得不行,说:“爸,您怎么不支持我的工作呢?扶贫开发,实现一村一品,是我的工作任务。前些日子,为了这事我都伤透了脑筋,马兰回来建果园,给乡亲们做个示范,多好的事呀!别人都支持,您怎么就当起了拦路虎呢?”
“你不用教训老子,说破大天来也不行!”
马兰为这事也挺上火,回家跟爸妈说:“王叔原来对我挺好的呀,每次见面都笑呵呵的,这是怎么了?”她爸说:“是呢,我们两家人处得跟一家人似的,你和王华是一起长大的,原来他爸最疼你。”
“爸,求您舍个面子去找王叔说说吧。”
马兰爸来到王华家,还没开口,王华爸就气冲冲地说:“你们两口子怎么想的,好容易供她念完大学,在省里工作多好啊,回来当农民能有什么出息!快劝她趁早回去。”马兰爸碰了一鼻子灰。
看王华爸这么倔,马兰也等不了了,她先在果园旁边盖了几间小房子,在门口立起一块牌子:马兰香果创业园。接着打井挖管道,挖到王华家的地时,王华老爸死活挡着不让挖,王华劝他也不听,脑子一热王华报了警。警察来了以后,先把王华爸一顿批评,管道才挖过去。这下,两家人的关系更紧张了。
没几天,趁王华去县里开会,他爸不知在哪里买来刺槐树苗,把五亩地都栽上了。马兰一看着急了,苹果园里是万万不能栽刺槐的,她立刻就给王华打了电话。王华回到家,耐心地跟爸爸说:“爸,刺槐树是不能同苹果树栽在一起,一是刺槐树极易招蝽象,苹果树最怕这个了;二是刺槐分泌出的鞣酸类物质对果树有抑制作用,容易造成减产或不结果;三是刺槐的落叶性炭疽病会感染果树造成大量落叶的。”他爸却说:“不用你给我上课,我要是不知道这些,我还不栽呢。”
“您这不是成心捣乱吗?”
“随你怎么说!”
第二天早上,王华爸打电话报警了,因为他栽的刺槐树全叫人给拔了,树苗都堆在一块。几个警察正在查看现场,王华来了,他对警察解释“:你们不用查了,是我让人拔的,这是我们家的事,我们自己解决。”他爸一听,火冒三丈,脱下鞋就要打王华,人们赶紧拉开。他爸说:“土地流转要自愿,马兰能栽果树,我怎么就不能栽刺槐?”
警察弄明白了前因后果,两边各打五十大板,这块地规划是果园,栽刺槐的确不对,最后让王华爸改种矮棵庄稼,马兰每亩地补偿他四百元钱。
马兰的果园是苹果葡萄间作,二者相间栽植,既可以充分利用自然条件,又可以提早获得收入。苹果生长慢,坐果晚,葡萄生长快,坐果早。打完井,铺设了管道,水的问题解决了,然后开沟、挖坑,雇人栽上葡萄苗,立上水泥柱,拉上铁丝,葡萄架就完成了,之后才开始栽苹果树苗。
人们惊奇地发现,这个从大城市回来的姑娘,每天在果园里给葡萄掐尖、打蔓,给苹果树剪枝除虫、除草施肥……这些活都是费功夫的细作活,她的爸爸妈妈经常帮她忙活,王华也常来帮忙,有时放假就整天长在果园里。果园里的活儿实在忙不过来,马兰就临时雇人干。
“哼,上完大学也还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害得爸爸妈妈跟着受累,真不知是怎么想的。”王华爸那五亩地就在马兰果园的中间,和马兰一家人见面的时候自然多,每一次马兰都热情地打招呼,可他总是冷着脸。
第一年,葡萄苗长得又粗又壮,翠绿喜人,第二年就挂满了架子。可是就在葡萄将要成熟的时候,天气阴雨连绵,整整下了半个月,葡萄得了白霉病,损失惨重。马兰望着一架架腐烂的葡萄,欲哭无泪。这时,王华来了,他说:“不要灰心,创业哪有一帆风顺的。咱们最关键的是要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王华请来了县里的果树专家,和他们一起制定了栽培改进方案。第三年,马兰把果园彻底清扫干净,给葡萄剪枝,力求高位坐果,又给葡萄套袋,终于,葡萄大丰收了。马兰的葡萄无公害,味道甜美,汁水丰富,拿到集市上卖,每次都被人们抢购一空。
马兰让王华制作了一个“马兰葡萄采摘园”的牌子立在公路边,还在报纸和电视台发了广告。没几天,来葡萄园采摘的人络绎不绝。人们三五成群地走进葡萄园,一边品尝,一边有说有笑,临走时带上几箱,不长时间就卖了一大半。可是马兰发现有时来的车辆多,没地方停放,客人们挺不方便。她就找王华商量,还得想办法把他家的那几亩地流转过来,建个停车场,哪怕多出点钱都行。
王华回到家,把事情一说,没想到,这回他爸竟然很痛快地答应了。见老爸这么痛快,王华别提多高兴了,赶紧去把这好事告诉了马兰。
其实,王华和马兰早处上对象了。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本来就相互了解,再加上这几年深入交往,相爱也是顺理成章。只不过两个年轻人在人前从不搂肩搭背,一般人都没看出来,加上忙事业,也没跟双方父母挑明,总想着找个合适的时机再跟父母说。
马兰把通往果园的路整修一新,建了一个平平坦坦的停车场。
第四年,苹果树也开始大量结果了,那一树树红通通的苹果压弯了枝头,马兰给乡亲们每户四十斤苹果、十斤葡萄,大家都夸马兰富了不忘乡亲。王华还帮马兰在网上注册了一个网店,专门销售苹果,效益非常可观。这回大家对马兰都刮目相看了,都说马兰这个女大学生回乡自主创业,有眼光,有气魄,真的了不起。
在马兰的带动下,村里其他人又建起了四个大果园,种植面积达到三百多亩,村里成立了果品合作社,很多农户入股参加,使五家村成了远近闻名的果树村,农民的收入大幅增加,人们彻底告别了贫困,王华也因为扶贫工作成绩突出被破格提拔为副科级干部。
这一天,王华把马兰领到家,郑重地跟爸妈说:“我和马兰要结婚。你们看行吗?”王华妈一听高兴地拉着马兰的手说:“儿子娶这么漂亮能干的媳妇是上辈子修来的福。”王华爸不好意思地笑了。
后来,两家人坐在一起商量婚事,王华爸才说出真相。他早就看出王华和马兰有处对象的意思,当初马兰回村创业,他开始不理解,觉得马兰在省里能成就一番大事业,他也有点私心,不愿意儿子娶一个农村媳妇,因此才百般阻挠。可后来他慢慢想通了,马兰让全村都富了起来,是一个心里有别人的好女子,娶这样的姑娘进门,家不兴旺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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