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手一挥,喊道:“徒儿们,将仁心堂的牌子给摘了!”
店里的两个员工想阻止,却被两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抓住了手腕,动弹不得,只能扯着嗓子嚷道:“干啥?你们这是干啥?老板,有人要砸店!”
许珊闻声而来,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难道今日又要重演八十年前的一幕吗?
吕国武轻蔑地看了许珊一眼,并不理睬,转身对着越聚越多的人群道:“各位父老乡亲,告诉你们,就是这家所谓仁心堂的庸医,八十年前治死了我的爷爷,害我父亲成了遗腹子,奶奶守了一辈子寡。如今,这许家的后人竟然拿过期的药丸给我奶奶吃,又想害死我奶奶。你们说,这黑心堂该不该砸?”
“该砸!该砸!”一些围观者立马呼应道。
“住手!放下!”就在这时,人群外传来一声怒吼。声音虽然不大,却自有一股说不出的威严。盛怒中的吕国武,高举的双手僵在了半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白发老人搀着怒容满面的老太太从出租车上下来。不用说,这是老太太和儿子吕秦怕吕国武闯出大祸,急急赶来了。
吕国武见奶奶动怒,放下牌匾奔过来扶住老太太,不解地问:“奶奶,孙儿这不是给您老出气嘛,您咋还生气不让我砸呢?”
老太太叹了口气,一脸的怒容消失了,脸上写满了悲凉与悔恨:“武儿,本来这件事我打算带进棺材了,你今天这么一闹,我心里对许家实在是过意不去,不得不舍了这张老脸,爆爆家丑,说出当年真相,还许家一个清白。”
此言一出,许珊和吕氏父子,包括众人全都蒙了。吕国武反应过来后,马上嚷起来:“奶奶,您说什么呢!是不是病糊涂了?”
老太太却摇了摇头说:“武儿,我清醒着呢,是该还许家一个公道了!”随后慢慢道出了八十年前一段鲜为人知的往事。
当年,吕家和许家关系很好,吕家大小任何一人得了疾病都会去许家经营的仁心堂求诊。吕秦的父亲一表人才、风流潇洒,却为了家族生意由父母做主娶了个不喜欢的女子,心有不甘,但不敢公然违抗父母之命,便趁父亲外出偷偷跟喜欢的女子往来。
那晚,患了风热感冒尚未痊愈的他又偷跑去见那女子,不料父亲外出回来要见他。他又惊又怕,急忙跑回家,因受惊吓再加上淋雨受寒,病情骤然加重,又不敢去仁心堂求医,怕被许家看出端倪,只是继续按老药方抓药煎服,不想病情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愈来愈重。到了这个时候,夫妻俩都慌了,只好寻一位游方郎中悄悄上门诊治。
游方郎中为吕秦的父亲诊脉后,又拿起之前吃的药方来看。这一看,郎中立时脸色大变,顿足道:“病人乃风寒感冒却开风热感冒之药,导致寒湿病邪浸淫腑脏,便是华佗再世,又奈若何!准备后事吧。唉,庸医害人啊!”说罢竟方子也不开便摇头叹息着走了。
吕秦的爷爷一听,早已失了理智,认定儿子是被许家误诊所害,因而与许家反目成仇,利用自己江宁商会会长的身份,带人砸了仁心堂,还将许家老少赶出江宁。
不几日,吕秦的爷爷亡故,吕秦的母亲虽已从游方郎中的话里明白了丈夫死亡的真实原因,但怕说出去令自己颜面扫地,便隐瞒了真相,后因良心不安,跟公公坦白了此事。此时,老太爷已冷静下来,对儿子的死因早有怀疑,毕竟凭许家的医术怎么可能犯此低级错误,现在得知个中情由,悔恨不已,但为了保住家族名声还是选择了继续隐瞒真相,将错就错,并勒令儿媳不得向外透露半字。如此一来,莫说外人,就连吕秦父子俩至今都以为是许家害死了自己的亲人。
听完老太太的讲述,大家一片哗然。突然,有人高声道:“老太太,您能当着大伙的面说出这段隐情,着实不易。既然吕家当年冤枉了许家,您老就当着大伙的面给今天的仁心堂当家人赔个不是,就此了了两家八十年的恩怨。大伙说,是不是?”
“是!”众人呼应道。
老太太微微颔首,将目光转向老泪纵横的许珊,一步步挪过去,开口道:“你就是许珊医生吧。我对不住你们许家啊,让你们许家背了这么多年的黑锅!八十年了,我一天也没忘记过这事,每次想起就会痛悔交加,才落下这心病。如今,你救了我儿子的命不说,又拿出这么珍贵的药丸送我。我有愧啊!秦儿,武儿,过来,我们祖孙三代一齐给许大夫鞠躬赔罪!”
许珊急忙上前一步扶住老太太。突然,他想到一个心中盘桓多日的疑问:“老太太,您儿子主动来仁心堂找我看病也是您的意思吧?”
老太太答道:“是啊,秦儿从小孝顺,我流着泪求他,他虽然想不明白还是答应了。我相信你的医术,本来希望通过这种间接的方式,来改变儿孙辈对你们许家医术的看法,减少我的愧疚。”
许珊点点头,抬头望去,不知何时,“仁心堂”的牌匾已再次被挂在大门上方,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微笑,自己总算可以告慰许家先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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