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涵回忆了一下,点点头说道:“应该是这样。”
警察追问:“那么上一次赏画,是在什么时候?”
“正常情况下,这幅画我每天都会看的,不过上一次赏画,是在三天前了,因为在那之后,我出了一趟远门。”林默涵回答说。
警察说道:“很好,这么一来,排查范围已经很小了。你好好想一想,就在这个时间段,你在家中接待过哪位朋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疑点?”
林默涵低头回想,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微一变,但这个变化转瞬即逝,那位警察并没有察觉到。
林默涵抬起头说道:“说来也巧,那个时间段,正好没有朋友来过。”
每一种可能性都被排除后,这个案子彻底陷入了僵局,成为一桩悬案。
与此同时,消息却不胫而走,尽管众说纷纭,却始终没人能猜出这桩神秘盗画案的作案手法。
三、
不知不觉间,十几年过去了,林默涵已年过六旬,身体也每况愈下,身边的朋友像树上的叶子,在秋风中一片接一片地凋零。
这天,林默涵又听到一个噩耗,吴浅渊患上了绝症,已经时日不多了,希望在临终前和他见一面。
林默涵匆匆赶过去,一进门便握住吴浅渊的手,但不知为什么,吴浅渊抽出了手,同时避开了他的眼神。
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吴浅渊发出一声低叹:“老林,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我不能把罪孽带到地下去……”
吴浅渊强撑着要从床上起来,林默涵怎么也劝不住,只能扶着他下地。
吴浅渊从柜子里取出一幅画,在条案上缓缓地展开,随着画上山水展露无遗,林默涵身体不住地颤抖,声音也发抖起来:“《秋山暮云图》?想不到在我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它。”
林默涵将目光转向吴浅渊,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到答案,但吴浅渊始终盯着那幅画,目光中带着无限痴迷。
过了好半天,吴浅渊才缓缓说道:“当我在拍卖会上第一次见到这幅画时,就像见到了前世的情人,做梦都想拥有它。可惜我只是个穷画家,画了半辈子画,连自己喜欢的一幅画都买不起,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被别人拥有……我不服气,不甘心。”
林默涵苦笑一声:“我在拍下这幅画后不久,就在一次聚会上认识了你,和你成了朋友,现在想来,这一切全是你安排好的。”
“没错。”吴浅渊说道,“我接近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这幅画。在成为你家中常客后,我开始了蓄谋已久的盗画计划,你还记得吗?有一次在你的书房里,我向你借一本书,你翻遍书架,好不容易才找到,因为我已经事先把那本书藏到了角落里……”
吴浅渊喘了一会儿气,继续往下说着:“书架对面的墙上,就是那幅《秋山暮云图》,你找书的时候,就会背对着那幅画,我装着在赏画,取出藏在身上的一只特制的狼毫细笔,偷偷在画上做出了一些改动。一切都在按我的计划进行,几天后你发现了画上的问题,怀疑这幅画被换掉了,并且在第一时间联系了我,这同样在我意料之中,因为我是你朋友里唯一懂得书画鉴定的……现在你应该明白了吧,那幅画不是假的,我给出的鉴定结果才是假的……”
林默涵叹了口气:“可惜它最终还是变成了假的。”
吴浅渊说道:“你去给警察开门时,我以最快的速度,把那幅画卷起来,藏到衣服夹层里,又从夹层里取出一幅早已准备好的假画,迅速在条案上展开,这幅假画是我精心仿制的,和那幅涂改过的真品看上去一模一样。就这样,这个偷梁换柱的计划就成功了,《秋山暮云图》真迹到了我手中。”
林默涵叹道:“你这一手确实高明,所有人都掉入了你设下的思维陷阱。”
吴浅渊盯着那幅画,声音中带着一丝苦涩:“我何尝没有掉入自己挖下的陷阱?这幅画没有带给我想象中的幸福感,反而在时刻提醒我,我是一个不择手段的盗贼,一个欺骗朋友的不义之徒,我这才知道,在得到这幅珍品的同时,我失去了更珍贵的东西!”
吴浅渊注视着林默涵,说道:“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让这幅画物归原主,并且求得你的原谅。可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奢求。”
林默涵沉默片刻,发出一声叹息:“其实在很多年前,我已经原谅你了!”
吴浅渊吃了一惊:“你的意思是?”
林默涵详细介绍了他和那位警察的交谈经过,说道:“他的话提醒了我,在那个时间段里,我在家里接待过的朋友,只有你一个,我仔细回忆了当时在书房里的每一个细节,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一下子就跳出了那个思维陷阱……”
吴浅渊呆呆地说道:“可是,可是你最终并没有告诉警察实情……”
林默涵一字一顿地道:“因为我相信你的为人,相信你一定有苦衷,才会那么做。我一直等着你自己把这个秘密说出来,已经等了很久了……”
吴浅渊一脸愧色:“老林,谢谢你!”
林默涵说道:“也许我们都错了,这世上最有意义的事,不是独占自己喜欢的东西,而是和更多的人分享。我决定把这件传世名画捐给博物馆,你觉得怎么样?”
吴浅渊连声说好,他也觉得,这是这幅画最好的归宿。
当吴浅渊去世后,林默涵带着《秋山暮云图》跨进了博物馆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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