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一周后,我得出去交电话费了。下楼经过保安室时,那个保安正坐在那里看报纸。当他看到我的时候,看了我一眼,然后扔开报纸神神秘秘地对我说:“大作家,你晚上睡得好吗?”
他问我这干什么?我有点好奇,但是还是不动声色地答道:“托你的福,还行。”
“呵呵,不见得吧?”这保安一脸坏笑。
“你什么意思?”我的脸色微微一变。
他连忙撒了一根烟给我,说:“大作家,你别想多了,但是你也要注意好好休息,千万别累着了。”
我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心里有点不踏实。于是我走进保安室,坐在他身边吸着烟,凝视着他。
这保安的身体微微发抖,他的脸变得有些发紫,我感觉得到,他有点怕我。可为什么他会怕我?
抽完了烟,我把烟头摁在了他的烟缸中,然后摸了一张50元的钞票放在他的桌子上,对他说:“有什么事,你就直说。我知道,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这保安接过钞票,看了看我,说:“你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
我没听懂他什么意思,瞟了他一眼。
他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大作家,你来一下,我给你看点东西。”
我跟着他走进了保安室的内间,这是一个黑黢黢的房间,里面摆了一台监视器。我这才知道,原来在这破旧的公寓楼里,在好几个隐秘的角落都摆放了摄像头。大概是为了防范小偷的原因吧,我这么猜想。
“大作家,你看这个吧。”他打开了监视器,“说实话,这也是我在无意中拍到的,绝对不是有意的。”
我被他弄得有点晕头转向,不知道他到底要给我看什么,于是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点上一根烟,撒给他一支,然后瞪大了眼睛,盯着监视器,我想知道这黑白的小匣子里究竟会播出些什么样的东西。
监视器中,黢黑一片,依稀可以分辨出镜头扑捉的是,一条逼仄的过道,很熟悉的垃圾桶,还有缺了把手的防盗门。这正是我那间房的门外,这里的摄像头为什么要拍这里呢?
“据说在几年前,你住的那间房里曾经吊死了一个养着白猫的独居女子,后来常常有人在夜半的时候看到一个身袭长裙的女人抱着猫在走廊上飘摇,双足离地,两眼流血。为了粉碎这个谣言,公寓物管就在你的门外安装了这台摄像头。”这个保安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冷冷地解释道。
我觉得有点冷,不禁裹了裹身上的外衣。
抱着白猫的女人?女人我是没看到过的,相信是杜撰的都市传闻,这个越来越冷漠的钢筋水泥都市中总是不停流传着若干传言的。可是,我却真真切切地看到过一只白色的猫,猫毛弯曲,两眼放光,在我那陰冷潮湿的房间里扑捉蟑螂,不亦乐乎。是那个独居女人抱着的那只猫吗?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两腿微微闪抖。
这个保安在监视器上点了时间快进,我看到了黑白匣子里的画面,不由得张开了嘴,发出了半声“啊——”
监视器中,我的房门打开了,虽然是无声画面,我却几乎可以听见“吱呀”一声,声音陰森地撒向黑暗的角落,楼道的感应灯应声亮了,惊起了几只黄褐色的蟑螂在空中飞舞。
监视器右下角的时间显示上,我看到,这是凌晨3点的时候。
一个人从我的房间里走了出来,穿着淡灰色的睡衣,两腿屈张,颈脖僵硬,眼神涣散。
我看出来了,镜头上的人是我!真的是我!凌晨3点?那个时候,我刚刚从噩梦里惊醒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的头好疼啊!
我继续注视着监视器,我倒想看看还会出现什么样的画面。
画面中的人,摇摇晃晃走到走廊尽头的门前,两眼半眯,漠然地看着门牌,突然眼睛睁开了。
一只黑色的猫出现在我的身前,柔顺地屈起身体,伸了个懒腰,背高高地拱起来,前爪使劲地向前伸着,眼睛眯得成了一条缝。
画面中的我,像是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陌生人,突然站了起来,手伸向了走廊顶上的感应灯。灯罩被我翻了过来,几只烤焦了的蟑螂扑簌簌地落在地上。我将蟑螂一只只拾在手中,捉过黑猫,扳开它的嘴,将蟑螂一只一只塞进了它的嘴里。
画面中的我,缓缓转过头来,似乎知道摄像头所在的位置,露出了一个残忍到极点的笑容,笑容凝固在我的脸上,我的眼神中,露出了最得意的满足。
我惊呆了,监视器里的我,真的是我吗?
我不敢相信!这究竟是怎么了?
“你这是在梦游呢。”这保安轻描淡写地说道,然后关掉了监视器。
梦游?我这是在梦游吗?
难道我在梦中将蟑螂喂进了黑猫的嘴里吗?这不可能!明明是有一只白色的猫蹿进了我的房间,四处寻觅蟑螂,怎么会变成我寻找蟑螂来喂猫呢?还是一只黑色的猫?
我真的是在梦游吗?我的天!我3点后都是走出房门梦游吗?不可能!平时我都在上网的啊?!
我精神恍惚地走出了保安室,摇摇晃晃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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