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考”风雷急

更新:05-16 现代故事 我要投稿 纠错 投诉


  下午4点钟左右,第一家媒体的记者在地下室里找到了周爱国。采访刚开始,地下室里闯进几个警察,其中一个警察掏出一份拘留书说:“周爱国,你涉嫌造谣中伤,经有关部门批准,现对你施行拘留,签个字吧!”说完,利索地铐上了周爱国。
  
  一旁的记者惊讶得目瞪口呆,他们没有想到,甘甜市的部分人竟敢如此猖狂。一个记者拦住警察道:“警察先生,你们居然敢当着媒体的面,粗暴地抓捕一个上访者,难道你们想把事情闹得更大?你们这叫知法犯法!”
  
  警察冷笑道:“违法的事情我们不做,我们是依法行事。记者先生要是想探究事实真相,就别信网上的一面之辞,你们应该相信政府的官方消息。我建议你们到招考办去,把李小刚的考卷调出来,看看谁在违法犯罪。”
  
  警察带走了周爱国,记者们觉得警察说的也有道理,来到招考办,履行了相关手续后,调阅了李小刚的答卷。看完试卷,记者们浑身是汗——老天,差点捅了大娄子。警察说得没错,李小刚的试卷写得密密麻麻,和标准答案一对照,除了论述题有细微的差别外,几乎找不到纰漏。这就是说,李小刚的高分名副其实,周爱国说的话全是造谣中伤。
  
  与此同时,网上有了官方的回应,官方将李小刚的答卷贴在网上,声明此次招考合理合法,没有任何徇私舞弊的行为,不能因为李小刚是领导的儿子就将其拒之公务员的大门外。并通报了周爱国因造谣中伤被拘留的消息,提醒广大网民不要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蛊惑,说影响安定团结的话,做影响安定团结的事。
  
  原来一边倒的舆论出现了分化,一部分人在质疑甘甜市有关部门做了手脚,也有一部分人后悔上了周爱国的当,指责周爱国为了挤掉李小刚,不择手段,罪有应得。
  
  做官就要做好官
  
  在这个城市的一角,在一栋楼里的一个房间里,一个人揪着自己的头发,看着网上的新闻。他就是最初接待周爱国上访的高文君。
  
  高文君是财政局一个科室的科长。十几年前,当公务员考试刚刚兴起的时候,这个农民家庭里走出来的大学生,有幸考上了公务员。从此,他过上了体制内的生活,有了体面富足温暖的小家庭。
  
  这次招考,高文君负责咨询联络试卷保密等方面的工作,他最清楚这次招考的黑幕。财政局此次招考一名工作人员,考试尚未开始,这个名额就名花有主,不是别人,正是本市副市长的儿子李小刚。所谓的笔试面试考核等程序,不过是一场场戏而已。可叹可悲的是,考生们还蒙在鼓里。
  
  高文君愤懑不平,但又无能为力。以一己之力,又怎能抗衡甘甜市已经成了气候的污浊之风。许多时候,难得糊涂就是至上聪明,随他去吧!
  
  当周爱国第一次来到办公室置疑考试公平性的时候,高文君的心很难受,可他义正词严地训斥了周爱国。但是,高文君也委婉地提醒周爱国:你说的那些都不足以成为证据,要想改变结局,首先要有说服力的证据。当然,证据就摆在保密室里,他高文君随手就可以拿出来,但是,他不敢!他没有把握能在一场力量悬殊的较量中大获全胜,而如果有一点点失败,他的仕途,他幸福温暖富足的日子眨眼间就会烟消云散。
  
  虽然不敢冒险出手帮助周爱国,但高文君暗中关注着周爱国的一举一动。当周爱国在网络上发了一个不疼不痒的帖子时,他发了个信息提醒周爱国,将帖子改头换面。
  
  那天晚上,高文君有应酬,夜归路过周爱国租住的地方,他想顺便看一眼周爱国,没想到碰见李小刚暴打周爱国的一幕。
  
  李小刚扇出的二十个耳光,扇在周爱国脸上,也打在高文君心里。那一刻,他良心周围坚硬的壳被一层层剥开,正义尊严嫉恶如仇的情绪激荡在他心里。
  
  高文君回到家里,一番痛苦的思考后,做出一个让他自己也惊讶的决定:冒着丢官罢职的风险,帮周爱国揭开黑幕。
  
  高文君将李小刚的试卷复印下来,交给周爱国当证据。出于保护自己的需要,他乔装打扮一番,和周爱国接头。
  
  但是,他和周爱国都错误地估计了利益集团的能量,他们居然偷偷地让李小刚重新填写了一份答案,本来主动的周爱国,一下陷入到被动中,被警察拘捕。
  
  高文君内疚,也义愤填膺,他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刚走出校门的大学生被关进监狱,自己要以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公务员的责任,以一个知识分子的良知,以一个公民的身份,来掀开这个黑暗肮脏的盖子。而且,这个行动要越快越好,免得那些人做好反扑的准备。
  
  “对不起了老婆,对不起了女儿。或许,从此以后,我将葬送掉这来之不易的体面生活,但我别无选择,我不能不演一场现代版的‘风萧萧兮易水寒’。”高文君在心里表达着对妻女的愧疚。
  
  这些年来,作为实权部门的科长,高文君积累了不少的人脉。几番联系后,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这天,高文君打电话给李小刚,说:“李小刚,你的档案有点小问题,请你立刻到招考办找我。”
  
  李小刚没有多想,开着“奥迪”来到招考办。
  
  高文君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他,见李小刚进来,高文君迎上去,说:“李小刚,今天我们要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李小刚看见办公室里有一些陌生的人,这些人拿着“长枪短炮”,好像是记者,心里不免有些疑惑,问道:“高科长,有什么事情需要惊动这些人?”
  
  高文君说:“你的同学周爱国不是到处告状,说你这次招考是作弊吗?我想还你一个清白。也还我一个清白。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我也是这次招考的工作人员,负责试卷的保密工作。周爱国造谣说你提前知道试题的答案,我难逃其责。你说是不?所以,我叫来这些记者朋友,有报社的,有电视台,有本地的,更多的是外地的,我要他们做你和我清白无辜的见证人。”
  
  李小刚慌了,说:“高科长,你什么意思?”
  
  高文君说:“很简单,当着这些见证人的面,你把试卷重新做一遍。这是对周爱国造谣中伤的最好回击。”
  
  李小刚脸上的冷汗下来了,那些试题他是照着标准答案,在有关人员的指点下,抄了一遍。但抄过之后,他还是狗屁不懂,别说考高分,20分他也考不到啊!于是他叫道:“这怎么行,考试都过了快一个月了。我都忘了差不多了,我怎么做?”
  
  “李小刚,这个大家都能理解。试卷考核的有些知识,是短时记忆,但更多的知识,是体系性质的,和死记硬背没有关系。我想,只要你能考50分,就能给公众一个令人信服的回答。别迟疑了,有电视台现场直播呢。我相信你一定能交出一张完美的答卷。”
  
  李小刚看似飞扬跋扈,可从小受父母庇护,单纯幼稚得很。他看着摄像机对着他,一时没了退路,只好硬着头皮说声:“好吧,我试试。”
  
  两个小时后,李小刚交了试卷,和考试时候的答卷一样,他只是在选择题上胡猜了一番,而综合表达和论述题,他几乎没做。
  
  这张滑稽的答卷很快以各种方式在媒体上出现,公众哗然之余,强烈要求甘甜市有关部门公布事实真相,给公众一个答案。
  
  在强大的舆论压力面前,本来抱成一团的利益集团开始出现逃兵,裂口不断被撕开。不久,省调查组进驻甘甜市,紧扣的盖子被揭开,黑幕里的腐败和交易曝光于众,相关责任人被追究责任。
  
  周爱国被无罪释放,在重新组织的考试中,他取得了笔试第一名的好成绩。一个多星期后,面试开始,主考官是高文君。
  
  面试里有一道题:如果你成为一名公务员,你将如何看待你公务员的身份,你将如何履行公务员的职责?
  
  周爱国想了想,侃侃而谈道:“尊敬的主考官,今天你还能坐在这里面试我,让我看到我们国家是有希望的。如果我有幸成为一名公务员,大道理我不想说,我只说一句话,我要做像你这样的公务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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