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鳅接替父亲在医院后勤上了班。院长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雨后春笋般挤满了后勤部。从乡下来的泥鳅,像一块旧抹布,被甩来甩去,甩到太平间当了门神。一起从乡下来的媳妇儿,看泥鳅的眼神,像是看太平间的死人。泥鳅回家洗一百遍手,也被媳妇儿翻着白眼撵到沙发上睡觉。医院里的同事看到泥鳅,离老远就转了弯,朋友聚会吃饭也故意闪了泥鳅,怕身上沾了晦气。日子不咸不淡地过着,泥鳅在太平间看着一排死人自言自语,我是你们的室管,谁..
从局长办公室出来,老郭有点气喘。老郭头大脖子粗身材矮胖,多说几句话或者一气急就脖子红到耳根,还气喘。办公室的走廊是安静的,他明显听到自己重重的喘气声。此刻他觉得脚步比平时轻了,他像一只刚刚斗胜利的公鸡,有点气喘但喘得舒坦。老郭本就属鸡。五十出头了,副局长当了十二年了,也是老资格的人了。他边走边想。那条几十米的长廊今天显得特别短。办公室在走廊西边的尽头。这是一个梗,心怀多年的梗。明明资格最老。每当事情..
老妇人一边焦急地等车,一边通着电话。老妇人的手干树枝一样,城市的灯光打在皴裂的部位,竟有一点儿生动的鲜艳。老妇人吩咐电话中的人说,做晚饭吧,我半个时辰到家。说这话时她还看了看背后的商场,她手中的一双运动鞋就是从背后的商场买的。商场很大,夜色中高高的商场有点倾斜,好像随时会向她压过来。电话那头传来沙哑的声音,吃,吃啥饭?我,我做!老妇人说,问问红霞吃啥饭。电话那头没吭声。公交站牌对面的路灯摇晃了几下,..
张小颜拿了一个苹果,再去摸刀,刀倒插着,尖端刺进指头,指尖开出一枚红色浆果,野草莓。这不是第一次了。这刀用着不顺手,总割到手。她怀念原来那把,那把用了十年的德国制造,黑柄,铁刃闪着冷冷的光,像一个用了多年的情人。她了解它的身体,了解每一处凸起或凹面,了解它的脾气和快感。它不嗜血,只要时不时切点东西,生脆的、温软的、饱满多汁的,轻快地避开整粒果核,分离果皮果肉,只流失少量果汁。她满足它,再从它的满足中..
他想起四十年前的那只白鹰了。那时村庄里的男人,人人胳膊上架着一只鹰,可哪只也比不上他的白鹰俊,他逢人就说:看,一只海东青!他们的先祖从前住在黑龙江两岸,男人们很多都是老鹰达。每到冬天,他们千里迢迢到北海去捕鹰,那里流传着山巅岩画的故事。在库页岛北边的大海上,驾着船踏浪的,有打鱼人也有捕鹰人。他们登上峰顶的峭壁,直捣鹰巢掳走幼鹰。大鹰和他们在险峻..
午夜时分,刺耳的电话铃突然响起,我腾地从床上坐起来,伸手去抓话筒,一股莫名的恐惧充斥着我的大脑。话筒那头隐约传来一声妈妈,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我立即想到了自己的女儿,下意识地把话筒握紧了,身旁的丈夫也把脸转了过来。随着话筒里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我不由得伸手握住了丈夫的手腕。那是一个带着哭腔的年轻的声音:妈妈..
我们阵管连司务长大雨在接菜的路上,捡回了一条狗。连队离德令哈的大部队很远。每周四,大部队的供给车和连队的司务长的马车都要对着跑。交接粮油菜的供给后,双方话都不敢多说就得掉头往回赶,就这样还得两边都掐着东西日头,才不至于走夜路。大雨是连队的第一批兵,当上司第二年接任司务长,八百里荒漠他走得最勤,也最老到,是连队外事活动第一人。他说从路上捡了一条小狗,并带回来养着,连队里几乎没有反对声音。兵们当然喜欢,..
朱杰和方燕夫妇在市里开了一家古玩店,两口子为人实在,诚信经营,生意挺好的。遗憾的是方燕的身体有点问题,结婚好几年了,一直没有怀孕,于是两口子一边烧香拜佛,一边去全国各地的大医院奔波求医。终于,在朱杰四十五岁这年,方燕怀孕了。十月怀胎之后,顺利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俩人给孩子起名叫朱富。朱富快百日的时候,方燕抱着他逛街,在路边见一个老太太的摊位上有个绣有状元及第的棉布红肚兜儿..
外面有一条狗,呼日勒推开门对我说,爸爸,它看起来很饿。这天寒地冻的怎么会有狗呢?我心下一惊,跟着呼日勒走到屋外。那可不是狗,我仔细察看那只狗后告诉呼日勒,那是一只狐狸,一只火狐。你看,它的被毛是火红色的,就像炉火一样。在咱们大兴安岭,狗可没有红色被毛的。&ldq..
刘向海出狱,就被高墙外猛烈的太阳光刺痛了眼睛,险些跌倒。年轻人一把扶住他,笑道:叔,我接您回家。刘向海第一次见到他,就问:你是刘沙?年轻人笑道:是。我妈让我来接您。刘向海又问:你妈好吗?他点头:好!十年前,刘向海丢了公职,也丢了婚姻和女儿,老父老母已经作古,如今..
发布约法八章早在抗战初期,中共上海地下党组织就已经开始向警界(包括租界巡捕房)渗透,效果显着。解放战争时期,中共上海地下警委(简称地下警委)成立,由市委直接领导。到1949年年初,已经建立起1个党总支(下属两个分支)、17个党支部,分布在市局、各分局、保安中队及监狱等各单位,党员总数达到472人,外围积极分子约2000人。1949年4月25日,..
一九四八年九月的一天,早晨五点钟,北满昂昂溪车站秘密地开出一列火车,顺着洮昂铁路朝前飞跑。沿站事前也没得到通知,走到这一站,才告诉下一站,再往前就不知道了。车上一共有十六个铁路工人,司机长老范,是个矮小精干的人。开这趟列车可真伤脑筋,个个提心吊胆的,肩膀上像压着几千斤重的担子。原来车里装的都是炸药炮弹,现在接到前方的紧急命令,要赶往西阜新。那时候东北解放军正打锦州、义县,前线需要弹药,比需要吃饭都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