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步苏嘿嘿笑道:“老兄弟,下手吧!总不能因为我把全镇的老少爷们都连累了吧?给我来瓢送行的酒!”黑炮抹着眼泪,递过一瓢烧刀子,大步苏咬住瓢,一扬脖把酒喝到了肚子里,然后说:“老兄弟,下手吧,再过二十年,哥哥还是条好汉!”黑炮痛哭流涕时,鱼脸郎中却点头哈腰跑到老毛子军官身边,用并不流利的俄语说:“将军息怒,您和您的手下都还没吃午饭吧?我早就备下酒饭,吃完饭再行刑岂不更好?”老毛子头目将信将疑打量了一下鱼脸郎中,就见鱼脸郎中一招手,来了几个伙计,放桌椅的放桌椅,端酒席的端酒席,工夫不大,酒宴摆好。老毛子们闻着这香喷喷的酒饭,一个个流出了口水。鱼脸郎中见老毛子们迟迟不动,将酒菜尝了个遍。老毛子军官这才拍拍鱼脸郎中说:“谢谢你的美意,我们用完餐再行刑。”鱼脸郎中吩咐伙计们将酒倒上,又毕恭毕敬端起酒来敬老毛子军官。
贪生怕死的败类,丢中国人的脸!黑炮狠狠瞪了鱼脸郎中一眼。就在鱼脸郎中和老毛子军官碰碗时,黑炮袖子里的飞镖直奔鱼脸郎中而去。也就在这黑炮飞镖出手的同一刹那,鱼脸郎中已直腰扬脖将碗中酒一口喝下,那飞镖从鱼脸郎中耳边倏地飞过,掼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
鱼脸郎中一愣:“黑炮,你这是干什么?”黑炮冷笑:“干什么,老子看不惯你在老毛子面前摇尾乞怜的样!”老毛子军官气急败坏叫喊着,举枪对准了黑炮。
大步苏喊道:“老毛子,放了他,我有话说!”老毛子军官说:“死到临头,还有什么话说?”大步苏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想伤及无辜。如果你们放了我兄弟和这些中国百姓,我自己了断。”
老毛子军官洋洋得意,指着黑炮说:“好!如果你能做得到,包括他在内,我不再伤一个人。”
黑炮喊:“二哥,你想干什么?”鱼脸郎中没说话,却有大颗大颗的泪珠滴了下来。
大步苏看了看黑炮和鱼脸郎中,看了看周围的百姓,朗声笑道:“大家都是父母所生,我大步苏没权连累大家,不过,我让朋友哥们记住,咱东北,有汉子!”说到这儿抬眼看了一眼老毛子笑了:“老毛子,黑瞎子岛,海参崴,都是我们大清国的土地,是我们老祖宗开疆破土打下来的,早晚有一天,还会划回我们大清国。”大步苏又说:“谁说咱东北人熊?不熊!”接着,又冲老毛子喊道:“来,给我松绑!”
老毛子给大步苏松了绑,大步苏走到军官面前说:“借你们的马刀使一下。”军官将一把马刀扔在了大步苏脚下。大步苏捡起马刀,冲黑炮和大伙喊道:“黑炮兄弟,老少爷们,咱们来世再见!”话音刚落,一道寒光闪过,一股鲜血喷上刀背,洒落在白雪上,大步苏那宽大的身躯似一座山似的轰然倒地。老百姓无不交口称赞:“是条好汉!”
众人赞扬大步苏时,却见鱼脸郎中用手指了指黑炮,嘴角动了动,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没等说出来就倒下了。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鱼脸郎中怎么倒下了?黑炮一看,鱼脸郎中七窍流血,莫非,鱼脸郎中刚才喝下的是毒酒?老毛子军官对黑炮说:“鱼脸郎中狡猾得很,要不是你那一镖,我们就都上了他的当了。他的酒里有毒。”
黑炮这才明白,鱼脸郎中之所以假意和老毛子周旋,就是诱使他们喝下毒酒呀!鱼脸郎中先将酒喝下,早抱了赴死之心。黑炮跪在鱼脸郎中面前哭道:“鱼脸大哥,我误会你了呀!”
这时,忽听由远及近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人群中有人发出一声喊:“不好,海冬青来了!”老毛子们和黑炮抬眼一望,黑压压的鹰群窜过大街小巷,向他们扑了过来。
三
这是关东深山老林里特有的鹰雕,因为性情凶猛,山民们叫它们海冬青。
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老毛子朝鹰群开枪,可那些海冬青全无惧色。远处传来一声长嚎,鹰群跳过百姓专咬老毛子,海冬青犀利的叫声和老毛子的惨叫声夹杂在一起,让人毛骨悚然。
在众人的目光中,鹰群中惊现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那女子俨然是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鹰群在她的指挥下前仆后继,似乎刮起了一阵鹰狂风。随着鹰群旋风般过后,老毛子有数人被鹰啄瞎了双眼,慌忙逃走,那鹰群随着女子一声长啸,很快就消失在苍穹沃野之中。
怪不得鹰群专啄老毛子,原来是精通鹰语的女子在指挥着。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那女子竟跪在了鱼脸郎中的尸体旁。大伙儿都说,这是鱼脸郎中的女人。黑炮想,鱼脸郎中的女人真不简单呀,竟然精通鹰语。
黑炮迎上前去:“嫂子,我错怪了大哥,你杀了我吧!”女人没说话,依旧哭个不停。女人哭完了鱼脸郎中,又跪倒在大步苏面前。鱼脸郎中的女人怎么跑到这儿哭送大步苏来了?
“嫂子,你杀了我吧!”黑炮跪在女人面前。女人抬眼看着黑炮。一阵风刮过,女人脸上的黑纱被掀起,黑炮怎么也没想到,鱼脸郎中的女人竟是桃花!
黑炮面露惊喜:“桃花,怎么会是你?”
桃花点了点头说,那一年,大步苏在客栈养伤,桃花晚上去抓药,没想到闹起了老毛子,桃花就急急往客栈赶,被满脸疤痕的鱼脸郎中一把拽进了一个胡同。此时,小镇上早就火光冲天。鱼脸郎中告诉她,客栈早就被老毛子给点着了,人都被老毛子给害了。这时,老毛子骑马在四处搜寻,桃花就跟着鱼脸郎中走了并且成了他的女人。后来,她跟着鱼脸郎中到小镇上开药铺,又无意中看到了黑炮。
“桃花,你怎么会鹰语?”
桃花说:“我小时跟爹养过海冬青,跟爹学过鹰语。二哥被抓,我心急如焚,没办法,我想起了爹教过我的鹰语,将山崖里的海冬青引来。我恨透了这些老毛子!我没想到,当家的却抢到我前边去了。”
突然,黑炮觉得鱼脸郎中轻轻呻吟了一下,过去一看,鱼脸郎中竟然苏醒了过来。桃花见状扑过去:“当家的,你没事吧?”
黑炮急急问:“鱼脸大哥,兄弟错怪你了。”
鱼脸郎中冲着黑炮微微一笑:“我的好兄弟,大哥我对不住你和老二呀!”鱼脸郎中这么一说,黑炮和桃花互相惊疑地看了看,鱼脸郎中喘息着说:“我是于海楼。”鱼脸郎中声音很轻,黑炮和桃花却听了个清清楚楚。
“你是大哥?!”黑炮惊得张大了嘴巴。
鱼脸郎中流下了眼泪,他说他就是于海楼。当初,他也发狂地爱上了桃花。跑过抽水洞,他意外发现自己没有死,黑炮和木排已不见踪影。他回来找大步苏和桃花,正赶上老毛子闹事,在一个胡同巧遇了桃花。因为他半月前在水里昏迷时,被松花江里的马哈鱼啃脸毁了容,所以桃花没有认出他来。当时,他灵机一动,何不把桃花带走?于是就谎说客栈被老毛子烧了,客人们被枪杀了,大步苏也难免一难。桃花深信不疑,见情况紧急就跟着他走了。他假意帮着桃花打听三人的下落,告诉桃花,那三人可能都遇难身亡了,慢慢地,桃花的念想断了,为感激他的救命之恩,桃花就嫁了他。尽管桃花发现他有些像大哥于海楼,可他一口咬定这世上形神相似的人大有人在,桃花也就深信不疑了。没想到,他和桃花到小镇上开中药店,意外发现多年不见的黑炮,高兴的同时又怕自己被认出来,所以,表面和黑炮只是淡淡相交,桃花呢,也觉得对不起黑炮,所以以麻面为由戴上面纱。黑炮落难,他又不遗余力地帮他。今天惊见大步苏被擒,苦思救人的良策,可老毛子荷枪实弹,弄不好会前功尽弃,就想毒死老毛子。没想到被黑炮搅了局。当听说老毛子被桃花调来鹰群消灭后,鱼脸郎中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黑炮拍着自己的脑门,泪如雨落:“大哥,都怨我,是我害死了二位哥哥呀!”
“兄弟,哥哥我对不住你们。看在咱们往日的情分,答应我一件事。”鱼脸郎中气若游丝,用乞求的眼神看着黑炮。
“大哥,有啥话你就说!”
“兄弟,替我照顾好桃花。”鱼脸郎中说着看着桃花咧嘴笑了:“桃花,好妹子,跟我,让你受委屈了。下辈子我给你当牛做马……”
鱼脸郎中话没说完,咽气了。
桃花没想到和自己做了这么多年夫妻的丈夫,竟是深爱自己的大哥于海楼!桃花撕心裂肺哭喊道:“当家的!”那声音直冲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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