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喝到丢官
晋朝时,会稽郡阮社有个叫阮孚的,在元帝司马睿的手下担任黄门常侍。因为他在皇帝身边做事,还时常陪着皇帝外出狩猎、钓鱼什么的,成为官场上关注的焦点,许多官吏都千方百计地想巴结他。于是三天两头有人来邀请他赴宴饮酒。尽管他竭力推辞,但官场上的事有时真是无法言说,有许多时候你想推辞都推辞不掉的,如果你不给人家面子,就伤了感情,断了路子,人家会把你列入“另册”。
于是,阮孚只好天天赴宴,餐餐喝酒。觥筹交错间,奉承拍马,吹牛骂街,谈天说地,说荤段子,挥拳斗酒……每次宴席总要醉倒几个人,让大家取乐,这是为了营造气氛,喝酒就是喝个气氛。
阮孚自认为酒量是不错的。因为他的家乡会稽就是个产美酒的地方。不管人家如何热情劝酒,阮孚都不曾醉倒过。但他觉得酒喝进嘴里去一点没有味道,舌苔皮似乎也增厚了,酒席上的鸡鸭鱼肉、山珍海味,多得使他目不暇接,但同样品不出味道来。这是怎么回事?他回想家乡的黄酒,是多么的馥郁甘醇,回味無穷啊!
可眼下这酒席上的酒,品不出味道来倒也罢了,旁边的陪酒女郎还不停地劝,不停地斟。他说:“好了好了,别斟了,我实在喝不下了。”
女郎声音甜甜的,柔柔的,说道:“您喝不下,还有我呢,小妹会帮你喝,您剩下的,小妹我全包了。这叫舍命陪君子。”
可阮孚面对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心里有些不忍,他只好自己努力地喝,但越喝越没有味,直至喝得呕吐为止。
阮孚终于再也忍不下去了。他只好装病,闭门谢绝任何人的邀请。一天,他心中烦闷,便到街上去转转,发现街口新开张了一家小酒店,老板娘在店门口向他招手,操的是会稽方言,亲切的乡音立即将他吸引了过去。小酒店卖的是地道的越地黄酒,加上越地特色菜,阮孚品着家乡的酒菜,觉得味道实在是太好了。再想想官场宴会上的酒菜为什么一点品不出味道,喝起家乡的黄酒来就更加甘醇无比,越菜也鲜嫩可口,便不觉多喝了几杯,到结账时,所带银子竟不够付账,只好脱下皮衣,暂且作抵。
后来,官场酗酒之风越来越盛,元帝只好下了一道“诰令”,倡导“雅饮”,严禁酗酒。
于是有人向元帝举报,说阮孚不但在宴席上酒喝到酩酊大醉呕吐为止,而且还在街头小酒店里喝酒喝到付不清酒钱,被店家剥了衣服。
元帝听了举报,大发雷霆,为了刹一刹官场的酗酒之风,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免了阮孚的官职,将他削职为民。
阮孚想,自己正要向您老人家递交辞呈哩,您倒先给我免职了,还少花了我一道程序哩!好啊!好啊!他便拎起一只装银子的皮囊乐颠颠地回家乡会稽郡阮社了。
二、囊中羞涩
见丈夫罢官归家,妻子说:“哎呀,在皇帝手下当官多风光啊!怎么说不当就不当了呢?别人想当还轮不上哩!”
阮孚说:“家里又不愁吃,不愁穿,还当什么鸟官啊!”
妻子说:“哎呀呀!家里银子总是越多越好,天哪!这天底下竟还有怕银子太多的人呢!你在皇帝手下当一年官,俸禄少说也有几万两银子,你这官不当了,家里每年要少收入几万两银子哩!”
阮孚说:“你晓得这官是好当的吗?三天两头赴宴喝酒,奉承拍马,强颜欢笑,献媚演戏……酒喝得是头重脚轻,神魂颠倒,眼花缭乱,舌苔麻木,食欲不振……”
妻子说:“你不是最欢喜喝酒吗?恨不得在酒缸里翻筋斗哩!这官场上的酒是不喝白不喝,喝了也白喝,这样的官不要当,你一定会后悔煞的。”
阮孚见自己说服不了妻子,便灵机一动,说道:“你真是妇道人家,不知道这酒有多难喝!那些官宦人家,家里都养着美若天仙的歌姬,官宦人家请我喝酒,就叫这些美姬陪我喝,喝醉了,还要陪我睡呢!叫我怎么受得了啊!”
“哦,原来是这样!”妻子吁了口气说,“好了好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阮孚就这样把妻子说服了。
这时,父亲闻讯赶了出来,一把扭住阮孚的耳朵就往厢房里拉,边拉边骂:“逆子呀逆子!你真是不懂事!你在皇帝手下做官,家里的屋檐也要高三尺哩!如今这官不当了,家里的屋檐也低了三尺,以后做人怎么在人前抬得起头来啊?”
阮孚说:“官场上尔虞我诈,钩心斗角,有什么好?我家不愁吃,不愁穿,不愁用,人家能把我们怎么样?”
“畜生!”父亲骂道,“你不愁吃,不愁穿,不愁用,是哪里来的?记住,从今以后,不要来向我要银子!”
阮孚的囊中有的是银子。从此,他更加随意放任,浪游山水名胜,每次外出都随身带着那个囊,路过酒家便喝个尽兴。
后来他囊中的银子渐渐少起来,怎么办?阮孚想来想去,终于眼前一亮。哦对了!自己不是经常陪同元帝去山中狩猎,湖边钓鱼吗?时间长了,摸出了门道,练就了一身绝活。于是他就到山中去狩猎,到湖边去钓鱼,那山中的野味,湖中的鱼鲜,都可以换银子,有了银子,又可以上酒家喝酒,何等的逍遥自在。
有一天,阮孚刚刚从酒店里喝完酒,手提着囊摇摇晃晃地走在路上,便遇上了一个熟人。那人问他:“阮少爷,看你总是囊不离手的,莫非这囊中有稀世珍宝不成?”
“没有,没有!”阮孚摇摇头,然后不无风趣地说,“只有一枚大钱在看守,只怕囊中一无所有而感到羞涩呢!”
从此,“囊中羞涩”便成了一个成语。
阮孚的父亲感到儿子这样长期在外面放浪下去也不是个事情,便把阮孚叫到跟前道:“看你嗜酒如命,干脆开个酒垆吧,请个酿酒手艺高的师傅来,反正家里收来的租谷堆积如山哩!”
阮孚倒也乐意,便张罗着把酒垆办起来了。因为料足酒醇,许多爱酒之人都慕名而来,生意兴隆,小酒垆开得红红火火。但有一个问题始终憋在阮孚的心头不得而解,他问酿酒师傅道:“同样是米酒,家乡的酒喝起来馥香甘醇,津津有味,而官场宴席上的酒喝起来总觉得涩涩的,木木的,品不出味道来,这是什么原因呢?”
酿酒师傅说:“这与酿酒用的水不无关系。会稽的酒好,全靠鉴湖的水质特别适宜于酿酒。”
“哦!”阮孚觉得这才找到了答案,又觉得不完全是这么回事,似乎还有别的原因……
然而,由于阮孚的酒垆开得兴隆,再加上阮社这地方地处鉴湖源头,从此,酿酒之风越来越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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