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发那天,下着大雪,他说要退婚。
偌大的宴会安静得诡异。
当着朝廷文武百官的面,他笔直的跪在父亲面前,低下头,沉声道:“我知道我配不上公主,所以我愿意终止我的父亲。”与公主订婚。”
父亲一怒之下,将面前桌子上的茶杯砸在了他的头上。带着鲜红血液的热茶顺着他的额头流到了太阳穴,然后滴到了他的衣领上。
“爸爸……”我赶紧拉着爸爸的袖子,“爸爸,你冷静点。”
我知道,不是他配不上我,而是我配不上他。杨爵出生于华阴杨氏。他的祖先诞生了三位女王、四位宰相和六位将军。他确实是一个皇室家庭,一个贵族家庭。
如果不是婆婆和杨姨关系好,这门亲事就不是我能掌控的了。我应该认识我自己。
“陛下,请收回您的命令,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他抬起头,直视着父亲,眼神里分明流露出坚决和不屈。
我突然想放弃。强迫一个不喜欢我的人有什么意义?但为什么我感觉这么不舒服呢?
父亲虽然又气又笑,但我知道他不会真的惩罚杨爵。边境正乱,他刚刚战功归来。如果他现在受到惩罚,绝对会让士兵们心寒。
所以这一步需要我提供。
我在杨爵身边跪下,压下心中的酸涩:“父亲,既然杨将军不愿意,那就算了。”
他此话一出,突然扭头看向我,似乎非常惊讶。我把脸转开,静静地跪在大厅里。
周围所有的窃窃私语声都落入了我的耳中,那些平时瞧不起我的女士们也用不屑的眼神看着我。是啊,一朵肆意生长的野花,怎么配得上珍贵的瓷瓶呢?
父亲沉吟片刻,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谢谢你,父亲。”
“谢谢陛下。”
我们异口同声地说,这可能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与他的联系。
父亲似乎觉得对我有亏欠,于是命我离开皇宫,另立宫殿。还赏赐我黄金一万两、玛瑙戒指三对、汝瓷茶具五套等珍宝无数。
我想回到座位上,杨爵却拉住了我的袖子。他的眼睛真漂亮,就像小时候一样。我听到他说:“非常感谢。”
“不需要。”我甩开他的手,坐回座位上,感觉浑身发冷。
直到晚上才结束。他们都走了之后,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这扇门的。
外面雪下得很大。风带着雪花在空中飞舞,很快它们就落在了我的肩膀上。我眨了眨眼睛,几片雪花落在我的睫毛上。
我吸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瞬间升腾起来。
“喂,你是谁,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当我听到声音时我吓了一跳。我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红衣男子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他一身厚厚的白色狐狸皮毛,一双狭长的凤眼,眼尾有一颗妖艳的痣。整个人无忧无虑却又极其开朗热情。
“我、我……”
我话还没说完,他突然凑近了一些,左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原来是有点口吃了。”
“小结巴,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冷吗?”他指着我冻红的鼻子,突然又握住我的手,“我的手也好冷。”
温暖干燥的双手包裹着我冰冷如胡萝卜的双手,我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他突然着急了:“啊,哎,别哭啊。”
2
我强忍着泪水,用鼻音反驳道:“我才没有一点结巴呢。”
“那……”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仙华六公主。”
“啊哈哈。”
他突然大笑起来,然后松开了我的手,熟悉地搂住我的脖子:“一个没心没肺的人根本不值得。”
原来我废婚的事别人早就知道了,想必已经传遍了京城。
“你,放开!我要回王宫了!”我们现在的姿势实在是不合适。
大家都知道六公主是一个有礼貌的人。其实我真的很羡慕其他姐妹。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跟父亲撒娇,可以为所欲为,但我不能,因为我没有资格。如果不是我十岁时挡住了父亲的剑,我恐怕还在冷宫里过着悲惨的生活。
婆婆常常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阿倩一定要听话。”
这句话我已经记在心里很久了,时间久了,我常常在心里咀嚼这句话。
我听到他“啧”了一声,然后放开了我。
“这很无聊。”
实在是太无聊了。像我这样遵守规则的人,应该是所有人都不喜欢的。
我低下头,头发上融化的雪顺着额头滑落,好像真的哭了。
一阵暖意涌上我的心头,我发现他冷着一张脸,把狐皮放在了我的身上,然后整齐地……用一个蝴蝶结绑起来。
“你……”
“我送你回去。”他大步向前,火红色的衣衫如同燃烧的火焰,矫健而热情。
我深吸了一口气,一步一步跟着他,顺着他的脚步。
……
后来才知道,他就是威远,是名满京城的睿亲王太子。
咳咳……倒不是他的才华闻名京城,而是他花花公子的名声闻名天下。斗鸡、遛狗、打蟋蟀,无一不是他做的,真是越轨。
听四姐说了很多八卦,说他有一次去打蟋蟀,睿王就揪住他的耳朵,强行把他带回家。
而上次,他带着家里打鸣的大公鸡去斗鸡场,被打得半个月下不了床。
数量太多了。
以前,我和顾小姐最亲近。她邀请大家来参加她的生日,还给我寄了贺卡。
那天我穿上了深绿色的深花丝质百褶缎裙,鬓上戴了镶珍珠的金蝴蝶发簪。我小心地遮盖了眼睛下面的黑斑。由于订婚的破裂,她变得越来越沮丧。
我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大家都已经到了,顾衍在门口迎接我。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顾衍拉着我的手臂,愤怒的说道。
“路上耽误了一段时间,所以来晚了一点。”我从佣人手里接过盒子,像宝贝一样递给她,“嘿,礼物,生日快乐!”
“我就知道阿倩是最好的,杨珏……”顾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有些不安的看着我,“阿倩……”
“没关系。”见我真的不在意,她高兴地拉着我的手,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待会儿我给你讲一个快乐的故事,作为歉意。”
3
过了影壁,绕过走廊,顾衍的寿宴就在府里的兰亭里举行了。一抬头,就看到小花园里密密麻麻的红梅花。树枝上覆盖着大雪,真是太好了。傲雪霜霜的姿态。
顾老夫人坐在主位上。见我走近,她连忙站起身来,行礼道:“参见六公主。”
我连忙上前将她扶起:“仙花是晚辈,与颜姐姐关系亲近,夫人不必客气。”
她领我到一旁的座位上,招呼丫鬟奉茶,转过身来,笑着对众人说道:“今日诸位晚辈齐聚一堂,我这个老顽固就不打扰你们了。”
没有了克制,大家变得更加热闹,兰亭一时间热闹非凡。
顾衍凑近我:“你刚才没来,我第一次看到吴婉之泄气,真是爽啊。”
吴婉之是光禄大夫吴宠的独生女。她从小就被当做宝贝养大,所以养成了嚣张跋扈的脾气。她经常欺负别人。连我都被她明里暗里贬低了。几次。
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香四溢,我忽然感觉胃里一暖:“怎么了?”
顾沅又动了动,隔着小桌子凑近了一些:“她没事就非要靠近杨珏,没想到杨珏根本不顾她的面子,她现在很生气。”
这很符合他的气质。他永远不会做他不想做的事情。
我抬头一看,吴婉之坐在对面,双手把帕子拧得又皱又别扭。
杨爵已远去。他站在红梅树下。他的半张脸被树枝挡住了,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的姿势却是挺拔的。难怪吴婉之喜欢纠缠他。
顾衍注意到了我的目光,握住了我的手:“阿芊,天下没有香草,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让妈妈给你找一棵更好的。”
我突然大笑起来:“好吧,我等。”
宴会开始,大家不再僵硬地坐在椅子上。顾衍帮佣人把东西搬了过来。
比较新奇的东西,一个铁环,中间有空心,像一条小溪,有点类似于三月玩的蜿蜒水杯。
“这个铁制的‘曲流饮水碗’是我父亲半个月前带回来的,虽然有点小,但应该还好。”
规则大家都很熟悉,她就不多说了。她只是让侍女给戒指注满了水。毕竟,戒指不如真正的弧形水杯。普通的酒杯根本没法玩,所以她扔掉了一个。梅花进去了。
我正好坐在杨珏对面,一时间有些尴尬。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气氛一时间有些凝重。
“你玩什么游戏?”一道不羁的声音传来,打破了气氛。
顾衍连忙站起身来,走到男人面前,语气里依然充满了惊讶和不可置信:“表哥,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我不能来吗?”
“是啊是啊!”顾沅像小鸡啄米一样猛点头,领着他过来坐下。
我扭头一看,是他,魏源。
4
他在顾衍的座位上坐下,就在我旁边。
我敷衍地回答:“陛下,您很好”,没有理睬他。
他也没生气,只是不规则地翘着二郎腿,无聊地挑着面前酒瓶上刻的花鸟图案。
第一回合,梅花就停在了魏源面前。顾衍不怀好意地看了他一眼:“回答问题,作诗,还是喝你面前瓶子里的酒,表弟选哪一个?”
“回答问题。”
“表哥,最近有什么好事吗?”
“嗯……”他沉吟片刻,“如果说丢了又找回来,那也算吗?”
“当然重要,只是不知道是什么?”
“这是第二个问题。”魏玉安看了她一眼,又移开了目光,又将目光转向了酒瓶的图案。
不幸的是,第二轮球杆停在了我的面前。
“回答问题。”
这次轮到吴婉志提问了。她来势汹汹,问的问题也有些针对性:“六公主与杨将军退婚,你后悔吗?”
我话音刚落,四周一片死寂。我偷偷看了杨爵一眼,他只是抬起了头。我的目光与他相遇,我立刻心虚地移开视线。
见我迟迟不回答,她提醒我:“如果你不能回答,你就会受到惩罚,你必须把你面前的酒都喝光。”
当我挡住父亲的剑之后,我的病根就水到渠成了。这酒我不敢碰,现在骑虎难下。
“我……”我颤抖着伸手去接那杯酒,心里却暗自想着,喝完之后,我就立刻回宫去找陈太医。
一只修长如温玉的手拦住了我,从我手中接过酒杯:“我来代替她。”
喝完之后,我清楚地看到,魏源用一种似乎有些仇恨的眼神看着我。
他趁着众人的视线,拉起我藏在桌子底下的左手,用冰凉的指尖抚摸着,有些痒痒的,最后留下了四个字。
“跟随你内心的愿望。”
我突然觉得,虽然他平时名声不好,但他确实是一个透明又优秀的人。
“嘶……”对面的人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气。
原来,杨爵不小心打翻了一旁的茶杯,滚烫的开水直接浇到了他的身上,整个手背都红了。
作为主持人,顾衍自然要注意今天来的人的安全:“你们还好吗?”
“没关系。”他咬紧牙关,眼圈憋得通红,脸色和嘴唇都苍白无比。
“十二,你快带杨先生去偏厅换衣服吧。”
杨珏站起来,回头看着我。我能感觉到有道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但我也明白,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就算我不愿意,我也没有办法和他在一起。我还不如尽快见到他。放弃你的小想法。
他只看了片刻,就跟着侍女走了过去。
这件事发生后,剩下的人就没心情玩了。两人又呆了一会儿,便借口家里有事,匆匆回去了。
顾颜送走客人后,终于注意到我和魏源了。她吸了口气,说道:“我今天真的很累。”
“颜姐姐,你回去好好休息吧,从宫里来的马车很快就到了。”
“那好吧。”她又看向魏玉安,道:“表哥,你照顾好阿吉,别让出事。”
“知道。”
……
之后是长时间的沉默。我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今天谢谢你……”
魏玉安依然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该怎么谢你呢?”
我实在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我只能痛苦地说:“改天我请你去弗雷德家吃饭。”
5
依旧是白茫茫一片,远处的马车车轮滚过昨天的新雪,留下了痕迹。
“马车已经到了,我该走了。”
“等一下。”他突然伸手拉住我的衣袖,“天冷了,以后穿厚点吧。”
“谢谢。”我点点头,表示我已经明白了。
上了马车后,我拉开了侧帘。魏源还站在石狮子旁边。他忽然吐出一口白雾气,认真道:“小结巴,希望你能记住我今天说的话。”
“不喜欢的事就别太在意,就两个字,‘从心里拿’。”
他的双眸明亮,黑白瞳孔清晰可见,看不出任何杂念。我莫名生出一种感激之情,于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见状,他忽然哈哈大笑,又恢复了不羁的样子,目送马车远去。
新年将至,北京又下了一场大雪。
虽然第二天醒来时,外面的雪已经没膝深了,但皇宫里依然热闹非凡。
除夕之夜,我早早派人通知女王,我病了,无法参加晚宴。
房间里的炭火烧得很旺。我窝在锦被里不愿起来。沉姨和宁妍正在外面缝制今晚除夕夜要抢到的小福包。
听着外面的雪声,我瞬间有些烦躁:“妈妈,现在几点了?”
“回公主殿下吧,已经三点了。”
我想了想,决定起身跟着他们去缝福袋。
……
北京的冬天历来寒冷而漫长,直到二月才迎来春天。
我坐在院子墙边的秋千上,摇晃起来。杏花正露出绿色的小花蕾,一道人影突然从墙壁中探出,红色发带扎成高高的马尾辫,看上去十分鬼祟。
男人露出眼睛,惊讶地问道:“喂,你怎么在这里?”
“陛下好勇敢,竟然敢爬宫墙。”
他尴尬地笑了笑,把话题拉回我身上:“你也说过,你本来答应邀请我去房地美的,但是已经两个月了,还没有兑现,债主只好亲自找上门来。 ”
魏源利落地翻身坐在墙上,又跳了下来,把我拉到墙角,捂住了我的嘴。
旁边传来沉姨的声音:“奇怪,我刚才听到有动静。”
直到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才松开手。
“你就不怕因为擅入皇宫而受到惩罚吗?”
“天知道地知道,你知道我也知道,只要阿浅不说,谁知道呢?”他自豪地抬起头,交叉双臂。
啧,小算盘真好啊。
“花朝节,外面可真热闹,你去吗?”他坐在我刚刚荡过的秋千上,他支撑的木架摇晃了两下。
“别为我破坏秋千!”但秋千实在是太小了,他坐在上面很不舒服,一脸茫然。
“.去。”反正我在宫里待得都快发霉了,今天就想出去走走。
只是没想到魏玉安说带我出去的是……一起爬墙。
6
“魏雨安,你就不能再高一点吗?我够不到……”
我撩起裙子,努力将手臂向上伸,却够不到墙上那块突出的砖头。宫墙太高了,也不知道他刚才是怎么爬上去的。
他在下面小声嘀咕着,尽管我竖起耳朵,还是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隐隐约约听到几个字:“小心点。”
“那你保证我不会摔倒——”
这个高度,要是摔下来,就得在床上躺十天半了?我不禁想,我不会是这个王朝第一个掉墙的公主吧?
“好吧好吧,我保证,阿姨你快点,我快坚持不住了!”
我咬了咬牙,下了决心,踮起脚尖,尝试借助他肩膀的力量,猛地伸手,终于爬上了高墙。
现在情况与刚才完全相反。我坐在墙顶,他站在墙下。
“这太难了。”
“等我上去。”魏玉安擦了擦额头的汗,轻轻推了推,和我一样坐在了墙上,得意地笑道:“怎么样,好玩吗?”
我撇了撇嘴,根本不想跟他说话。翻墙一点也不好玩,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享受。
“我们走吧。”他顺利地翻了个身,从墙上跳了下来,同时还示意我快点跳下去。
我低下头,一种头晕的感觉袭上心头。上来的时候没感觉,现在才发现墙更高了。
“我不敢……”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声音都在颤抖。
“没关系,我会抓住你的。”
魏玉安抱臂,清澈的双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红色的发带沾满了灰尘。他看上去有些滑稽,但我现在没心情取笑他。
我低下头,立即闭上眼睛,往后退缩,隐约感觉墙下的地面在颤抖。
“你再不下来,我就真的离开——了”
他语气较长,然后转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皱纹和灰尘,准备离开。
“喂,别走啊!”
见他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着急了,也不在乎后果如何。当我闭上眼睛的时候,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我只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传来轻柔的呼吸声。萦绕在我周围的甜甜的桃子香味涌进我的鼻子,然后冲进我的脑海。扩散。
“我说过我会抓住你的。”
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我不假思索地极其无礼地问了这个问题:“魏源,你用的是什么香料?”
问题一出,他显得有些愣住,我立即改口:“我什么也没问,你别放在心上。”
……
花节是百花的生日。今天,京城的少男少女都会一起出去赏花,然后去花庙祭拜花神。文人墨客共赏花、观景、饮酒赋诗。
我和魏源在街上闲逛,卖花的小女孩不时地喊着:“好漂亮的花——”
“你不是急着去找弗雷德吗?你为什么到处闲逛?”我看到路越来越偏离,甚至趋向相反的方向,我忍不住说了些什么。
“切,既然有人急着请我吃饭,那还是恭敬顺从吧。”
7
弗雷德的生意蒸蒸日上。是京城最著名的酒家,也是官家贵妇经常光顾的地方。
服务员脸色变成了苦瓜:“小姐,我们不是不想,楼上的房间实在是乱伦,要不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再问一下?”
魏玉安背靠在墙上,背对着灯光,分不清是高兴还是生气。我没办法,只能点头。
服务员赶紧跑到二楼。良久,他才下来,脸上带着欣喜的表情:“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话,楼上有客人愿意拼桌。”
今天出来不容易啊。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去问问魏玉安的意见。他看了一眼,犹豫地点了点头。
到了二楼,环境干净、优雅。服务员走在前面,带我们去了最后面的房间。门口站着一个凶恶的侍卫。我感觉很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你在哪里见过?
推开门,掀开乳白色的纱帘,里面只坐着一位客人。听到动静,他微微转过头,然后我就清楚地看到了那张非常熟悉的脸——杨珏。
没想到,竟然能以这样的方式遇见他,魏源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今天,杨珏穿着一件月白色的枝条纹四川锦袍,腰间还挂着一个月牙形的玉佩。她身上带着一种谦逊的年轻人的态度,这与常年穿着黑衣、没有什么装饰的人截然不同。
“是你吗?”魏玉安对他没什么好印象,说话咄咄逼人,没有一点客气。
服务员一听,立即说道:“真巧,你们竟然认识。”说完,他退后几步,走出包间门,将包间门关上。
“很高兴认识您,陛下。”杨爵假装没有听出魏玉安语气中的敌意。他只是温和地笑了笑,转头对我说道:“公主,你一切都好。”
虽然我下定决心要和他划清界限,但最后我还是抱怨了。如果他没有当众退婚,我也不会落到被人嘲笑的境地。
现在我感到进退两难,如坐针毡。我留不下,走不开:“将军,我一切都好。多谢将军劳烦了。”
魏玉安冷静下来,拉着我的衣袖,挑眉低声问道:“你想吃什么?”
“今天我邀请你,你喜欢什么我就做什么。”
魏源去找服务员,包间里顿时只剩下我和杨爵了。
这个位置临街,开着窗户,很容易就能听到楼下商贩的喧闹声。我心里不舒服,就空着脑袋仔细听着。
一时间没有言语。
他倒了一杯茶,推到我面前:“阿倩,对不起你。”
“有用吗?”我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难怪婆婆总说道歉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事情。它无法拯救任何东西,也无法弥补任何东西。归根结底,只是一句空话。 “不过……好吧,聚在一起呆在一起总比以后彼此无聊要好,所以还是有些好处的。”
他放在茶杯上的手一缩,眉头皱起又渐渐放松,唇角无力地翘起,流露出几分悲伤。
我无缘无故地感到有点生气,我好像出了什么问题。
8
还记得我和杨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万物复苏,草长莺飞。
天气很好,我就起了个大早,想去放风筝。春天风大,风筝还没飞高,牵引线就断了。当我追向风筝落下的方向时,那里只有他一个人。
火辣辣的桃花在暖阳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耀眼。他躺在御花园西南角的一棵花树上,一腿交叉,脸上随意地盖着一本泛黄、缺角的书,《诗经》。她的黑发微微垂下,垂在空中。
他手里还握着我的彩色纸风筝,断掉的细线不规则地纠缠在一起。
仿佛察觉到了动静,他打开了书本,缓缓睁开了微闭的双眼。那是一双非常美丽的眼睛,微微上扬,美丽而淡漠,瞳孔在阳光的照射下呈棕色,仿佛晶莹剔透的琥珀。
“那是我的纸风筝。”
他二话不说,把风筝扔给我,然后弯腰从树下捡起了书。我看了一眼,页面上写着:《桃夭》。我曾在父亲宫中的画像上看到过这样的诗:“桃花开时花开灿烂,子归来适其家。”
我的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悸动。
后来,我每天都在焦急地等待,独自站在太学门口,等他下课,但得到的却是他从我身边一言不发,像个陌生人一样。我以为他不高兴是因为受到了师父的训斥。
无数次刺破指尖绣出来的锦囊,亲手送给他,却被无情丢弃。我觉得手艺太差了。
……
我徒步登上落云山,三跪叩头,又到相国寺为他祈福,希望他早日战胜强敌,平安归朝。
我天真地以为,只要等他回来,我就能实现自己的愿望,就能和他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显然,他本人……同意了这桩婚事。
但我却没想过,没想到他会当众不愿意、拒绝。
就连唯一一次叫“阿茜”,也是在这种情况下。
我只是觉得可悲。
魏源说得对,杨爵……不值得。
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躁动的心,喝了一口茶:“年年花相似,年年人不同。”
毕竟,事不同,人也不同。
“杨爵,我只希望你和我以后能只参与生意,不再有任何瓜葛。”
我站起来,后退了两步,没有再看他,推开了门。门外凶恶的守卫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看向别处,然后默默让开。
迷迷糊糊中,我仿佛听到了瓷器碎裂的声音。也许是真的,也许只是我听错了,但这与我无关。
魏玉安从楼梯上走来,一脸疑惑:“你怎么出去了?”
“魏钰安,我不太想吃,改天请你。”我抓住他的袖子,直到光滑的锦缎变得皱起来:“我想回去。”
“好,我送你回家。”
他把袖子从我手里拿开,握住我的手臂,没有再问任何问题。
9
杨爵公开退婚已经半年多了,父亲在宫外建造的公主府也已经竣工。
我从皇宫出来,搬进了泗水街的公主屋。公主府周围都是文人雅士的住宅。这是工作日最安静的地方。偶尔还能听到对岸的人们对月喝酒、敬酒的声音。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地方。
沉香燃烧消暑,鸟鸣晴空,黎明探檐。
宁颜派人在府里的池塘里种满了莲花。风一吹,水珠滚滚落在荷叶上,在湖面上泛起阵阵涟漪。
我躺在湖心亭子的躺椅上,手里拿着扇子,荷香的风向我吹来。
没有了皇宫的阻碍,魏玉安翻墙更加容易,对此我并不感到意外。至于他每次出现的样子,真是……一言难尽。
刚搬进公主府的那天,他是从公主府后院的厨房进来的。结果,他被圈养的公鸡追赶,身上沾满了鸡毛。就连一向精心梳理的头发,也变得凌乱起来。一根彩色的尾羽斜插在头发的中央。
“阿倩,你家养的大公鸡……很厉害啊。”
我强迫自己不笑,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始疯狂地笑,笑到肚子疼。
他一脸悲伤地斜睨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意外的话:“给我一只吧,我训练它,有一天把它送到斗鸡场,希望它能成为‘常胜将军’。”
想到这里,我又忍不住笑了。
几滴水不经意间落在了我的额头上。我迷惑地站了起来,但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正当他准备重新躺下时,水面泛起了巨大的波纹,魏源从水中探出头来,露出头颈,右臂还紧紧抓着亭子的木栅栏。
这仍然很难解释,所以我真的不应该抱有任何期望。
他手里拿着一片断茎的巨大荷叶,就像一顶绿帽子。
“阿浅,少爷我来了。”
我嘴角忍不住抽动两下,没理他。
他左手在水里随意摸索了两下,如献宝般取出了一把莲蓬。它们绿油油的,还带着一些圆圆的水珠,看上去极其清新。
“给你吧!”他看起来像是在乞求赞美。
我从他手里接过一把莲蓬,放到了躺椅旁边的桌子上。他还在水下,没有动太多。
“你怎么还不上来?”我无意间提醒了他。
魏玉安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立刻就变成了可怜兮兮的样子:“少爷,我已经给你摘莲蓬了,阿倩都不知道怎么帮我……”
尽管我知道他是在装可怜,但我还是莫名其妙地向他伸出了手。我一握住他的手,一股清凉的感觉就在掌心蔓延,就连炎热夏天的炎热也缓解了许多。
他拉着我的手,扶着木栅栏,纵身一跃,落在了亭子上,水流了一地。
黑色的衣服湿漉漉的包裹在我的身上,手臂上薄薄的一层肌肉在这种情况下清晰可见。我默默地转过身去,扔给他一件朴素的斗篷,不自然地说:“赶紧裹起来,别着凉了。”
“非常感谢。”
他平静地接过话头,在我的躺椅边上坐下,用力将坐在躺椅上的我推到一边。
我的袖子沾满了湿气。我推开他说:“你离我远点,我衣服都湿了。”
10
“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他突然神秘地靠在我耳边,眼睛微微眨着,语气有些狡黠。
“那……那你先换衣服吧。”
他又叹了口气,擦了擦头发上滴下来的水:“哎呀,这可真麻烦。”
他从家里找出两件普通男士的衣服,换上后,带我来到城西锦丝街一栋不起眼的小楼。
我刚要进去,他突然又叫住了我:“把这个穿上。”他用一条白色纱巾围住我的脸,只露出我的眼睛和额头。
“我穿的是男装,这是什么打扮啊!”
我只知道这个朝代的女人出门时经常用纱巾遮住脸,但现在我穿着男装,那就说明这个地方没有银子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穿。”他拉着我的手,带我进了小楼的门。
一进门,一股浑浊的空气扑面而来。房间里很暗。蜡烛被风吹得摇摇欲坠。如果你仔细听的话,就能听到楼上有吵闹声。
“嘿嘿,厉害了!”
“这不行……”
这样的话语时不时的飘进我的耳边。我走到魏源身边,轻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他平静地回答:“斗鸡场。”
“什么?”这真的是斗鸡场吗? “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 「带你了解了解。」没头没尾地说了这句话之后,他便不再言语,只是拉着我到了楼上。 一群人围成了个圈,有些人高兴得手舞足蹈,有些人则是唉声叹气,脸皱成苦瓜。 「卫世子终于来了啊,都好几个月没见了,我还以为你改过自新了呢。」人群里出现了一位玄衣男子,脸上有道疤,从眼角一直蔓延到脸颊处,看起来有些可怕,我不禁攥紧了卫裕安的手。 他略微摩挲了一下我的指尖,无声地安抚着。 「这位是?」玄衣男子又将视线移到我身上,盯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早前坊间传闻……卫世子好龙阳,这不会是真的吧?只是付某想不通,为何这位小公子要遮面,不肯以貌示人呢?」 「付老板真会开玩笑,好了别逗她了。」卫裕安突然笑着开口,剑拔弩张的局面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 「开个玩笑,这位小公子别放在心上。」玄衣男子付老板冲着我鞠了一礼,原本有些狰狞的面庞莫名地带了些和善。 这让我一时摸不住头脑,只能像跟屁虫一样跟在卫裕安身后,他走哪儿我跟到哪儿。 人群里是个环形的台子,中间凹陷进去成一个圆,两只威风凛凛的大公鸡在里边乱斗,鸡毛飞上天,又轻飘飘地晃悠着飘到地上。 里边尽是些五彩斑斓的尾羽,即便已经很凌乱了,但没人注意,他们只是盯着里边的两只公鸡,目光灼灼,瞳仁半晌一动不动。 我打眼望过去,右边那只公鸡身量小些,已经伤痕累累,翅膀根部露着鲜红的皮肉,淅淅沥沥的血往外流着,沾到羽毛便黏连在一起,变成个黑乎乎的血块。 而另一只脚上缠着白线,正得意地围着它转,还时不时地在喉咙间发出「咕咕」的叫声。 11 「阿芫,你猜哪只会胜?」 「右边那只,足上缠着白线的。」 卫裕安斜睨了我一眼,忽而笑道:「我怎么觉着是另一只呢。」 「是吗?那且看看吧。」 那只伤痕累累的公鸡的确不错,但……尽管它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能耐,此时也是使不出来几分的。 纵那只公鸡绿豆眼目光锐利,脚下力道也惊人,但总是回天乏术,我不认为它还有逆风翻盘的可能。 两只公鸡在场内斗得火热,人群里窃窃私语。 忽一道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鞋子踢踏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斗鸡场的小厮贴近了付老板的耳朵,不知在说些什么,继而他得到示意又凑到卫裕安身旁:「卫世子,瑞王来了,想是又来找你的吧?……」 身边的人都调侃地笑道:「卫世子早些溜吧,省的又被打得半个月下不了床……」 我透过窗户往下看,一身玄铁盔甲的瑞王正大步地往这边赶来,日光将盔甲映得锃光发亮。他头发全部束起来,面色不虞,一副旁人不得置喙的表情,手中还紧紧地攥着一条带着倒钩的鞭子。 来不及多说什么,卫裕安连忙拉住我的袖子,紧紧地攥住我的手腕,从侧门溜了。 我本以为这样就没什么事儿了,没想到瑞王动作极快,仅是这一会儿就跟了上来,粗犷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怒意:「你个臭小子,又想带坏哪家的公子,赶紧给老子停下!」 身后是气急败坏的声音,沿途的百姓频频侧目,但随即又了然地转回头,想来这样的情景见多了,自然而然地也就没了什么吸引力。 卫裕安带着我七拐八拐,一直从锦巳街穿了两条街道来到泗水街,最后拐到个隐蔽的小巷子。 总算能歇会儿了,我气喘吁吁的,缓和了好久才道:「卫裕安,咱们也算是有过命的交情了。」 若是被瑞王抓到,我去斗鸡场的事儿约莫会捅到父皇那里去,那时候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既是有了过命的交情,那阿芫为何还如此生分?」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的眼睛,霎时令我生了几分不好意思。 「如何才叫不生分?」 他若有所思地摩挲了一会儿下巴,最后煞有其事地道:「比如,叫我裕安、阿裕什么的……」【愉快的聚会】相关文章:
用户评论
太棒了!这次聚会真的太愉快了,大家一起玩游戏,聊聊天,感觉时间过得好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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