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箱里那盘凉透的饺子,皮儿有点厚,馅儿是我妈最拿手的茴香猪肉。昨晚视频,她隔着屏幕念叨:”给你冻了一屉,啥时候回来吃?” 我嘴上应着”快了快了”,鼻子却莫名发酸。成年后离家千里,每次打开冰箱,看见家里捎来的吃食,才觉出那股子沉甸甸的暖意,像冬天里突然裹上的旧棉袄,带着点樟脑味儿,却熨帖得让人想叹气。
前年父亲做个小手术,我请假回去陪床。老爷子躺病床上还嘴硬,嫌我小题大做。半夜麻药过了劲,疼得额头冒汗,却咬着牙一声不吭。我假装睡着,眯着眼看他颤巍巍伸手去够床头柜的水杯,够了几次差半寸。那一刻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都喂了狗,我猛地坐起来给他递水,他倒先急了:”吵醒你了?快睡!” 那杯水我俩推来让去,洒了半杯在被单上,洇开一片深色的水痕,像心里某个地方被泡软了。
记得小时候祖母总坐在阳台上织毛线,阳光晒得她银发发亮。我嫌她织的围巾土气,花样老套,偷偷塞在柜子最底层。后来她走了,收拾遗物时翻出那条枣红色围巾,针脚细密厚实,边角磨得起了毛球。去年冬天出差去北方,行李箱塞得满满当当,鬼使神差把它拽了出来。零下二十度的寒风里裹上脖子,羊毛扎着皮肤微微刺痒,那股子陈年的樟脑混着阳光的味道兜头罩下来,寒气竟真被隔开了大半。原来有些暖意,非得隔着岁月回望,才懂得它的分量。
上周和女儿视频,小丫头举着团歪歪扭扭的面疙瘩献宝:”给爸爸包的饺子!” 屏幕那边我妈的笑声传过来:”手把手教的,馅儿都挤出来了!” 看着孩子鼻尖沾着面粉的得意模样,忽然想起三十年前,我也是这样踮着脚,把漏馅的饺子摁在案板上,祖母粗糙的手覆着我的小手说:”用点劲,捏紧实喽。” 时光像个圆,那些曾被倾注在我身上的笨拙爱意,此刻正通过孩子沾满面粉的小手,汩汩流向更远的未来。
亲情这东西,平日里像空气,存在得理所当然。非得等到某个冰箱前的深夜、病床边的推让、寒风中的顿悟,或是隔着屏幕看见面粉沾上新一代的小脸时,才惊觉它早已织成一张绵密的网。网住你的来处,托着你的去处,任你在世间闯荡得灰头土脸,回头总有一盏灯温着,灯下的人絮叨着:”饺子给你冻着呢,啥时候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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