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谁是二十八
那是一个古怪的梦。
月亮挂在幽暗的天空中,像一只巨大的眼珠子。一只乌鸦蹲在枯枝上,似睡非睡。往远处看,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座庙,庙里有一口钟。
容渔躺在船舱里,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一阵阴冷的风吹过来,小船随波起伏。
那艘小船缺了一块横板,就像那个缺了一横的“船”字一样,张着口。
一个男人背对着她站在船头,背着手,抬头看着月亮,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不止是他,全世界似乎都在等待什么。
终于,时间到了半夜。
钟响了,乌鸦叫了,那个男人转身走向容渔。
容渔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个那人的脸几乎贴到了她的脸上,船舱里太黑了,她根本看不清他是谁。
一个声音贴在她的耳边响起来: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那声音十分怪异,缺乏质感,像机器一样,和夏天无的声音有51%的相似度,和李夜的声音有49%的相似度。
容渔似乎知道这是一个梦。她努力地挣扎着,想醒过来,却越陷越深。
那个声音说:每个人一生都会得罪许许多多的人,其中有一个人,会让你万劫不复。我就是那个人。
那个声音还说:每个人一生都会遇到许许多多的人,其中有一个人,会和你携手走完一生。我就是那个人。
这个古怪的梦断断续续做了一个冬天。
在梦里,容渔始终没有看清楚那个人的脸,只看见他穿了一双棕色的皮鞋,三成新,脏兮兮的。
这个冬天太冷了,把爱情都冻死了。
李夜又向容渔表白过几次,她都拒绝了。
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不停地提醒她:再等等,再等等,再等等,再等等……
她不能确定等的是什么,可能是一个人,一个解释,或者一个答案。
她等到了春暖花开。
夏川川生病了,一连两天没来上课。
容渔决定去他家做家访。
她为自己的冒险行为找到了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一个会做香菇炖鸡的男人,肯定不是坏人。
死胡同还是很安静。
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坐在大门口数人玩儿。一个提菜篮子的中年女人走过去,她脆生生地说:“二十六。”
容渔走过去,她脆生生地说:“二十七。”
容渔回头朝她笑了笑,继续走。
背后,那个小女孩脆生生地说:“二十八。”
容渔下意识地回过头,胡同里除了她和那个小女孩,不见一个人。她的头皮一麻,掉头回去,问那个小女孩:“谁是二十八?”
一个老太太走出来,警惕地看了容渔一眼,抱起那个小女孩进了家,关上了大门。
容渔左看右看。
过了一阵子,一个穿棕色皮鞋的男人拐个弯,慢腾腾地走过来。他看了容渔一眼,又慢腾腾地走开了。不是他。他太老了,是那种让人很放心的老。
容渔孤零零地站在死胡同里,双眼迷茫。
死胡同里应该还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小女孩说,他是二十八。
那首《枫桥夜泊》也是二十八个字。
容渔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
夏天无来了。他穿了一件灰色的毛衣,头发有些灰白,苍老了许多。
容渔静静地看着他,说:“一年不见,你老了。”
他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去年的事。
夏天无淡淡地说:“人不是一年一年老的,是一事一事老的。”
容渔没说话。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
“夏川川呢?”她问。
“他在家等你。他想吃蛋挞,我去给他买。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
“你先回家吧,我一会儿就回去。”
“好。”
夏天无转身走了。
容渔等了半天,那个小女孩一直没出来。她看见的到底是谁?是那个让容渔万劫不复的人,还是那个将会和容渔携手走过一生的人?
容渔一边走一边想,脑袋里乱成一团。
死胡同83号到了,大门开着。
容渔走进去,看见竹子不见了,水缸也不见了,院子里多了一些厚重的木板,三长两短,看样子是要准备做棺材。
堂屋开着门,一个浓烈的中药味飘了出来。
容渔走进去,看见屋子里刚装修过,刷了墙,还添置了几件新家具。电视剧开着,正在播放动画片。角落里有一张床,夏川川面朝里躺着,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
容渔坐下来等。
她拿起遥控器,把电视机声音调小,换了一个台,是一档综艺节目。
无意间,她朝着床的方向看了一眼,顿时吃了一惊。床前摆放着一双男式皮鞋,棕色,三成新,脏兮兮的
她这才发现,躺在床上的那个人不是夏川川。那应该是一个成年人,比夏川川至少高二十厘米。
她有些害怕了。
那个人咳嗽了几声,慢慢地坐了起来。
容渔瞠目结舌。
那个人竟然是夏天无。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夏天无看见容渔,明显吃了一惊:“你怎么在这里?”
容渔的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没说话。
夏天无似乎想到了什么,急促地说:“赶快离开这里!”
“为什么?”容渔一愣。
“有人要杀你!”
“谁?”
夏天无朝院子里看了一眼,惊恐地说:“你的棺材快做好了,我马上就要杀你,你赶快离开这里!”
一个杀人凶手竟然在提醒受害者快跑,这一幕太吊诡了。
容渔完全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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