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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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小曼试探着问:“你能帮我?”年轻人说:“我有一间小屋子,能卖二十多万,可以给你付律师费。”张小曼擦擦眼泪,站起来:“那……你为什么要帮我?”年轻人说话很实在:“就这样当然不帮,除非你肯做我老婆!”
  
  张小曼狠狠地瞪着他,觉得自己饱受羞辱,转身就走。可是,转了一大圈,再找不到其他人可以帮她了,除了那个围着可笑围裙,双手沾着面粉的年轻人了!张小曼怀着满心的绝望和悲愤,冲到他的面前:“你那天说的话还算数吗?”
  
  就这样,她拿了年轻人卖房子的钱,去聘请最好的律师。得到父兄改判无期的二审结果后,张小曼就和年轻人结了婚,搬到这座小城的宏盛都小区租房住。只是,发自内心的鄙视和被胁迫的羞辱,一直埋藏在她心底。年轻人倒是真心喜欢她,讨好她,没有钱,就不断送给她粉玫瑰、泰迪熊、廉价珠宝……可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她,眼里怎么看得上这些?而且,张小曼还发现,这些东西全是年轻人偷的,心里的厌恶就达到了极点。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了两年,关系却因为她的冷漠越来越僵。
  
  一天,年轻人问张小曼要不要和他一起回家乡去。她冷冷地拒绝了,于是他拿上行囊,悲伤地离开了。临走时,年轻人留给她一个包装华丽的大盒子。那是一个美丽的人偶穿着梦一般的雪白婚纱,站在男人偶的身边。两个玩偶笑得如童话般幸福。
  
  听郭霞说,张小曼的丈夫离开后,她虽然一样干活说笑,容光却慢慢褪色,不开心时就不停吃东西,以致越来越胖,日渐邋遢。
  
  很快,张小曼的死亡鉴定结果出来了,死因的确是哮喘。
  
  罗文鉴决定,在张小曼下葬前,帮她找到她生前挂念的丈夫。唯一的线索只有一张在张小曼枕边找到的照片,照片中的张小曼不情不愿地板着脸,目光冷冷地越过镜头望向远方。身边的男子眉眼普通,含着微笑。
  
  罗文鉴为此特地去了一趟民政局,复印了一份档案。这个新郎叫彭立新,籍贯是邻省的南江市,那里是中国皮鞋对外出口的最大生产基地。
  
  回到局里后,罗文鉴请南江市公安局的一个朋友帮忙,查到那里叫彭立新的人有三百多个,短时间内,不可能排查出来他要寻找的人。
  
  罗文鉴只得作罢。这天晚上,他又心情抑郁地走到宏盛都小区,下意识地向楼上观望,突然,他发现张小曼生前住过的房屋窗口里,忽然闪过一道微弱的光线!罗文鉴心里猛然一震:小偷?
  
  罗文鉴走上楼去,张小曼家的门微开着,他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子里手电的微光映出一个男人猫腰翻找的背影,那个男人似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急急塞进兜里转身要走,罗文鉴“啪”地开了灯。那个男人吓得一激灵,竟然是老黄!
  
  罗文鉴冷冷地问:“你拿了什么?”老黄下意识地护住了裤兜,罗文鉴猛冲过去,两下就把老黄制服了。罗文鉴从他兜里掏出一张旧报纸,日期是4月29日,也就是张小曼死去的当天。
  
  老黄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说:“是我害死了张小曼!我故意把这张报纸带到张小曼家来。如果不是这样也许不会引发她哮喘!我该死……”
  
  报纸娱乐版的一角,报道了歌坛新秀林文仪的订婚仪式,她的未婚夫是南江市“出口鞋王”的公子。据说林文仪的父亲也是南江市的某个鞋业大亨。突然,罗文鉴的脸色变了,报纸图片上林文仪的未婚夫,分明就是张小曼的丈夫!罗文鉴看了一下那个鞋王公子的名字——彭立新!
  
  三、难道是巧合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只是,罗文鉴怎么也没法把这个鞋王公子,与张小曼的小偷丈夫联系起来。
  
  老黄说,他喜欢张小曼,在彭立新走后,他一直照料着张小曼的生活,可张小曼却在傻乎乎地等待着丈夫回来。那天,老黄在报纸上看到彭立新的照片,得知他是鞋王公子,并与歌坛新秀订婚,不由大吃一惊。不过,他马上意识到机会来了,于是,有意把这张报纸拿来给张小曼看,想让她死了心,好接受自己。可没想到,却引发了张小曼的哮喘。老黄哭着说:“我没想到会这样,这几天一直很难过。我怕人发现张小曼的死与我有关,就想偷偷把报纸拿走……”罗文鉴没想到是这样,恨恨地瞪了老黄一眼,让他离开。老黄前脚刚走,就响起了敲门声。
  
  罗文鉴打开门,一个西装笔挺的年轻人见了他,一脸狐疑地问:“张小曼还住这里吗?”罗文鉴瞪了他半晌,一字一顿地说:“彭立新先生,你好。”
  
  彭立新不动声色地说:“你认识我?张小曼呢?你是她什么人?”罗文鉴把警察证举到彭立新眼前:“你回来干什么?”彭立新仔细看了他的证件,有些醋意地说:“罗警官,我一向守法,你吓不倒我——你和张小曼同居吗?原来她喜欢你这样的大块头啊!”
  
  罗文鉴深深吸一口气,捏紧了拳头:“你回来干什么?”彭立新眉间也涌起了淡淡的怒气:“我回来和她办离婚手续!你放心了吧?”罗文鉴忽然替张小曼难过,不禁哽咽起来:“是这样的话,就不必了。你可以省了这道手续,回去结你的婚吧!”彭立新觉察到异样,敏感地问:“什么意思?”他用力挤开罗文鉴,闯进门去。
  
  房间里灯光下,张小曼美得炫目的笑靥,在两支白蜡烛中间静默明灭。彭立新忽然僵硬成木偶,呆呆注视那熟悉的容颜,又轻笑着摇头:“你们在和我开玩笑?张小曼,张小曼!”他急急去推卧室的门,门是锁着的,没有被推开。他失神地站立着,渐渐开始相信,曾经深爱过的妻子确实已不在这个世上。
  
  罗文鉴冷冷地问:“你能不能告诉我,鞋业大亨的公子怎么会去卖蛋糕,怎么会当小偷?”彭立新的嘴唇微微颤抖:“我只是……”罗文鉴猛然一拳打在彭立新的红眼睛上,又一拳把他打翻在地:“你只是想逗她玩!你这个公子哥儿!”
  
  半晌过后,彭立新和罗文鉴鼻青脸肿地坐在客厅的地上。
  
  “早在我去谷城之前,我和文仪就订过婚,这次只是向媒体公开。我们两家都从事鞋业出口的,都想借这个婚姻来扩大自己的市场份额。在这种婚姻里,爱情不值一提。”彭立新长长吐出一口烟,“后来,我到谷城办事,在一个酒会上看见了张氏集团的千金。她鬓边戴了一朵粉红色的玫瑰,下巴扬得高高的,看起来真像个公主!真正打动我的,倒不完全是她的美貌,而是她的骄傲!那种让人又爱又恨、刻骨铭心的骄傲,真让我灵魂出窍。她却根本没有注意到我,向她献殷勤的钻石王老五太多了。”罗文鉴理解这种感觉:“所以,等她家出事后,你就抓住了机会?”
  
  彭立新说:“我感到很受伤。尤其当我骗她说我是卖蛋糕的时候,她竟然深信不疑!但我真的很喜欢她,甚至半骗半哄地和她结了婚。我装出一无所有的样子,希望她会爱上我这个人。我买了很多玫瑰和毛绒玩具,骗她说是偷来的。她竟然也真的相信了!”彭立新闭上眼睛,“无论我怎么努力,我们的关系还是越来越僵。我的心慢慢凉了。这时,父亲催我回总公司,走之前,我给她留了一颗贵重的钻石戒指。那是我个人财产的一半——价值238万!”罗文鉴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238万!
  
  彭立新低着头喃喃说:“的确很疯狂!我只是希望,她在明白我的身份后,能看得起我一些。即便是看在钱的分上我也认命!”罗文鉴本能地提醒彭立新,快去找找那枚钻戒是否还在。彭立新有些黯然:“看来她没发现,她一向对我送的东西不屑一顾。我临走时留下了一对新婚人偶,钻石戒指藏在新娘心脏里,我的名片藏在新郎心脏里。”
  
  罗文鉴站起身来,找郭霞拿到钥匙,打开张小曼卧室的门,指着那对新婚人偶问:“是那对吗?”彭立新没有回答,一脸震惊的表情,右边整面墙上的格子里,都放的是芭比娃娃、招财猫、泥人……这些玩意儿,一件一件都是他亲手买的。他虽然离开了,她却仍生活在有他的世界里。彭立新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罗文鉴动手帮彭立新把人偶拆开。人偶做得很巧妙,从头发里和脚底可以找到小小的榫头,按下去,就可以剖成前后两半。罗文鉴低低叫道:“天!是空的!你的钻戒不见了!”与钻戒同时消失的,还有新郎肚子里的名片。罗文鉴立刻报告上级,封锁小屋彻底清查。十五分钟后,由徐宁带队的搜查小组到场了,并立即展开了搜索。
  
  这时,隔壁的门开了,郭霞走出来,见罗文鉴站在门口,刚想问出了什么事,却一眼认出了他身旁站着的彭立新,她不禁眼圈一红,忙让他和罗文鉴上自己家里坐坐。郭霞的家,就像是一个温室,挤挤挨挨的都是植物。各色的花卉和阴凉的绿叶错落有致,把这不大的空间装点得清幽宜人。
  
  彭立新问起张小曼的种种境况,郭霞说:“常常看见她往嘴里塞很多东西,就像跟食物有仇似的。”彭立新知道张小曼的习惯,想哭时就会拼命吃东西,不禁怔怔地问:“她胖了吗?”郭霞轻轻叹息:“胖了很多。”看来,丈夫离开后,张小曼的悲伤没有从眼里哭出来,却在身上长了出来。
  
  那边检查完毕,徐宁探进头来喊:“罗队!翻了个底儿朝天,钻戒不在这屋里。有人拿走了!”听说张小曼屋里丢了这么贵重的东西,郭霞也吃了一惊:“从来没听张小曼说起过啊!”她仔细思索着,“会不会是那个小偷干的?他对张小曼家比自己家还熟呢。”
  
  罗文鉴沉吟道:“倒也很有可能。但是……”被张小曼纵容的小偷,有足够的时间来翻找屋内的东西。可从常理推想,一个窃贼绝不至于把目标锁定在玩具上,除非他事先已获知某种信息。张小曼的突然死亡,与昂贵珠宝的失窃,是否有某种因果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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