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最终为何悬崖撒手,抛弃了新婚妻子薛宝钗?
说到宝玉的怪病,可能很多人都能说出几个来,比如吃丫鬟嘴上的胭脂,比如不喜欢读书,比如喜欢调脂弄粉,比如专喜在內帷厮混等,这都是宝玉这个富贵公子的怪癖。
关于宝玉的这些怪癖,原文第十九回里,有明确的交代,曹公通过袭人的“情切切良宵花解语”对宝玉的这些怪癖做了规劝。
宝玉有这样几个怪癖,第一件就是轻言生死,动不动就说自己化成一股青烟,风一吹便散;第二件就是最恶读书,且骂尽天下读书人是禄蠹;第三件就是毁僧谤道,调脂弄粉;第四件就是吃人家嘴上擦的胭脂。
宝玉为了留住袭人,少不得暂时听从袭人的这些规劝,但宝玉真的从此就改了吗?当然没有!不仅没有,且比过去有过之而无不及。
后面紧接着宝玉去看黛玉,黛玉因看了宝玉左边腮上有纽扣大小的一块血渍,近前来以手抚之细看,又道:“这又的指甲刮破了?”宝笑道:“不是刮的,只怕是才刚替他们淘漉胭脂膏子,蹭上了一点儿。”黛玉道:“你又干这些事了。干也罢了,必定还要带出幌子来。”
第二十一回史湘云出场后,宝玉要湘云给他梳头,原文说:宝玉不答,因镜台两边俱是妆奁等物,顺手拿起来赏玩,不觉又顺手拈了胭脂,意欲要往口边送,因又怕史湘云说,正犹豫间,湘云果在身后看见,一手摝着辫子,便伸手来拍的一下从手中将胭脂打落,说道:“这不长进的毛病,多早晚才改?”
我们看,袭人规劝宝玉后,紧接着他就犯忌,就像袭人对宝玉说的:“拿着我的话当耳旁风,夜里说了,早起就忘了。”然而袭人对宝玉的这些规劝,其实算不得是宝玉的病症,只能说是他的癖好,怪癖而已。
也是从宝玉的这些怪癖之中,结合脂批,我们得出了宝玉一生的三大病症,这三大病可以说与一个“情”字息息相关,而宝玉的这三大病,可以说任何人都毫无办法,就连宝钗、袭人等束手无策。
原文第二十一回,袭人因看到宝玉在黛玉房里用湘云的洗脸水洗了脸,就生了闷气不理宝玉,宝玉也觉得无趣。吃完晚饭后,冷冷清清的一人对灯,好没兴趣。待要赶了他们去,又怕他们得了意,已后越来劝。
这段话后,蒙府本戚序本有一条双行脂批:宝玉恶劝,此是第一大病也。所以,即便是袭人好心好意地花解语,但宝玉并没有真的听进去,因他生平最恶劝,不仅袭人,就连后文湘云和宝钗劝宝玉进学,宝玉都不给好脸色看,弄得湘云和宝钗反而很尴尬。
紧接着又说:若拿出作上的规矩来镇唬,似乎无情太甚。这句话后一样有一条脂批:宝玉重情不重礼,此是第二大病也。通读红楼我们都知道,宝玉没有任何主子架子,他身边的丫鬟小厮没有一个怕他的,这是他不重礼的重要表现。
紧接着又说:说不得横心只当他们死了,横竖自然也要过的。便权当他们死了,毫无牵挂,反能恬然自悦。因命四儿剪烛煎茶,自己看了一回《南华经》。
这段话后亦有一段脂批:此意却好,但袭卿辈不应如此弃也。宝玉之情,今古无人可比固矣,然宝玉有情极之毒,亦世人莫忍为者,看至后半部则洞明矣。此是宝玉三大病也。宝玉看此为世人莫忍为之毒,故后文方有悬崖撒手一回。若他人得宝钗之妻,麝月之婢,岂能弃而为僧哉?玉一生偏僻之处。
前两大病都很好理解,但第三大病的“情极之毒”是什么意思呢?情极,即用情至深,情到极致之意。情极之毒即用情到极致后,反而容易自伤,容易弃世,容易灵魂出窍,自我治愈。脂批里说的宝玉最后抛妻弃婢,悬崖撒手,即是情极之毒的表现之一。
由此我们也可以得出后数十回的结局,即宝玉最终悬崖撒手,抛弃了新婚妻子,薛宝钗,而导致宝玉悬崖撒手的根本原因是宝玉有情极之毒的病症。
面对宝钗、麝月一干人,宝玉恶其规劝,所以权当他们死了,这是一种情极,是绝情。但后文晴雯病逝,宝玉却痛苦不堪,但当得知晴雯做了芙蓉花神后,又去悲而生喜,接着写了一篇祭晴雯的祭文《芙蓉女儿诔》,可见宝玉对晴雯一干人又是另一番情极,是痴情。
综上,宝玉一生三大病为:生性恶劝;重情不重礼;有情极之毒。能体现宝玉这三种病的不独宝玉那一段心理活动描写和脂砚斋批语,宝玉看了一段《南华经》后,意趣洋洋,就写了一段文字,而这段文字,恰如其分地解释了宝玉的人生三大病。
焚花散麝,而闺阁始人含其劝矣。戕宝钗之仙姿,灰黛玉之灵窍,丧灭情意,而闺阁之美恶始相类也。彼含其劝,则无参商之虞矣。戕其仙姿,无恋爱之心矣。灰其灵窍,无才思之情矣。彼钗玉花麝者,皆张其罗而穴其隧,所以迷眩缠陷天下者也。
宝玉的这三大病,皆不为世所容,这也是贾雨村解释的生于运劫之间之人,置之于万万人之中,其聪明灵秀之气,则在万万人之上。其乖僻邪谬不近人情之态,又在万万人之下。若生于公侯富贵之家,则为情痴情种。若生于读书清贫之族,则为逸士高人。
可以说,宝玉的这三大病,直接影响和决定了他的命运,以及围绕他而生的一干红楼儿女。
(作者:夕四少,转载请索要授权,违者必究)
孙振魁侃历史第四十七讲:尧舜禅让(二)
说起尧与舜的关系,不妨借禹搭个桥:舜的亲爷爷的亲爷爷的生父,与鲧是亲兄弟。有人不免吃惊:若鲧为舜的六世祖,到舜出生时,鲧多大了?到舜“摄行天子之政,巡狩。行视鲧之治水无状,乃殛鲧于羽山”时,舜多大了?舜杀鲧时的年龄《史记》有清楚的记载:“舜年二十以孝闻,年三十尧举之,年五十摄行天子事。”表明舜杀鲧时至少五十以上。要是这么说,鲧被杀时不会小于160岁吧,还用舜杀吗?别太认真,那时人的年龄应如弹簧,可拉也可压。咱们知道禹与舜的爷爷的爷爷是堂兄弟就行了。而尧与禹是同辈的,只不过黄帝的正妻嫘祖生有两个儿子,尧和他的父亲帝喾是长子支的,颛顼与儿子鲧、孙子禹、七世孙舜都是季子支的。
要是这么说,尧传位给舜确实有两点不正常:一是年龄上有个过不去的坎,要是从常理考虑,说不定尧去世的时候,舜还没有出生哩。二是情感上也过不去,自己的亲哥哥、族兄弟那么贤能,为什么跑到另一支找个五世孙?
推测:舜为尧、禹的族五世孙靠不住,舜得帝位不是禅让,而是抢夺。为什么这样说?先看《史记·五帝本纪》:高阳氏颛顼有八个有才能的儿子,谓之“八恺”;高辛氏帝喾有八个有才能的儿子,谓之“八元”。尧未能举。舜举八恺、八元,国内大治。帝鸿氏有个恶儿子谓之浑沌,少皞氏有个恶儿子谓之穷奇,颛顼氏有恶儿子谓之梼杌,缙云氏有个恶儿子谓之饕餮。此四凶,尧不能治,舜将其流放到四境,天下安宁。
看到了吧?舜的行为是:尧不用的,舜偏委以重任;尧不治的(或是尧因亲近而有意包庇),舜就坚决打击。也就是你推我拉,你近我打。总之,舜是利用尧的反对派而取得帝位的,并不是尧的禅让。要说尧也真糊涂:那“八元”是帝喾的八个有才能的儿子,正是尧的同父兄弟,既然有才能,你为什么不重用他们?结果被舜利用,成了推翻你的直接帮手?想必尧也有一肚子苦水:因为自己抢了少皞挚的帝位,兄弟及朝臣相应地也就分成三派:积极拥挤者、保持中立者、坚决反对者。对积极拥挤者,如鲧、欢兜、共工等,肯定得委以重任。对于保持中立者,有影响、有才能的也得用,如皋陶、弃、契等。对于弃和契,不要把他们看作是周与商人的先祖,而应看作是帝喾的两个有才能的儿子,与“八元”的身份相同而立场不同。对于那些反对派,肯定不能手软,比如阏伯与实沈,也是尧的两位兄弟,阏伯为火正,实沈为水正。他们倚仗手中有职权,在反对派中跳得最高,尧帝找个借口,说他们水火不容,整天大动干戈,阏伯被逐到商丘,灵魂化为商星,又称火星,这就是传说燧人氏在商丘的源头。实沈流放到太行山西的汾水边,灵魂化为参星。成语有“参商之虞”,说的就是天上的两颗星星商星与参星,一东一西,此出彼没,永无相见时;对应的就是两兄弟分手之后再也没有见过面,那条大河也被称为“分水”,合二字为“汾”;参的后人建立的国家,就是“唐”。
段誉和宝玉的“女儿之论”
《红楼梦》里贾宝玉曾经有一段关于“女儿”之论,他说,“原来天生人为万物之灵,凡山川日月之精秀,只钟情于女儿,须眉男子不过是些渣滓浊沫而已。”因有这个呆念在心,把一切男子都看成混沌浊物,可有可无。《天龙八部》中的段誉也曾不爱好武功绝学,在父亲的多番逼迫下,不惜离家出走,可是当他遇到“神仙姐姐”后,惊叹于姐姐的颜值而练起了武功。贾宝玉生于胭脂香味、丹蔻美的女儿堆,他对于女性的审美,还停留在青春无限之时,段誉生于皇族,是一位风度翩翩、陌上佳如玉的俊俏郎君,他一路闯荡江湖,一路佳人相伴。在掉下山崖遇到“神仙姐姐”玉像时,禁不住大声说道:“神仙姊姊,你若能活过来跟我说一句话,我便为你死一千遍、一万遍,也如身登极乐,欢喜无限。”这里的段誉和宝玉一般,对清丽的女子,发自内心的喜欢。
贾宝玉是一个极其讨厌仕途经济的人,凡是要他学习八股文章,求取仕途,他都是极其敌视的。“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是对宝玉厌恶读书最好的注解,曹雪芹借冷子兴之口讲述贾府的过去历史,在讲述贾宝玉之时,提起他抓周情形,只管抓那脂粉钗环,贾政评价说,“将来酒徒耳”。
而段誉的开场和宝玉自有区别,他是不爱好武功杀伐,《天龙八部》里有这样一段描写:段誉道:“爹爹要教我练武功,我不肯练。他逼得紧了,我只得逃走。”钟灵睁着一对圆圆的大眼,向他上下打量,甚是好奇,问道:“你为什么不肯学武,怕辛苦么?”段誉道:“辛苦我才不怕呢。我只是想来想去想不通,不听爹爹的话。爹爹生气了,他和妈妈又吵了起来……”钟灵微笑道:“你妈总是护着你,跟你爹爹吵,是不是?”段誉道:“是啊。”钟灵叹了口气道:“我妈也是这样。”
影视剧里的段誉与钟灵儿
宝玉和段誉同样是叛逆的,而且他们对于父亲的安排都是持着反叛 的态度 ,从而也挑战了父权的地位。在古代的封建社会,父权拥有极高的权利,宝玉不爱仕途经济,是因为他骨子存有对于封建社会的反叛,贾政正是看清楚了他思想里的叛逆,在杖责宝玉之时,他撂出一句狠话,“素日皆是你们这些人把宝玉酿坏了,明日酿到他弑君杀父,你们才不劝不成”呢?
而段誉不爱学习武功,是自幼受了佛戒,段皇爷请了老师教他念四书五经、诗词歌赋,甚至还请了高僧教他念佛经。段誉反叛父亲,是因为信念不同,段皇爷对他的要求是经邦济世,更需要武功卓绝。
宝玉作为贾府的继承人,承担着光耀门楣的重大责任,贾政作为封建家族的父权阶级,他对于宝玉抱有莫大的希望,虽然他心里知道,宝玉在仕途方面毫无兴趣。而宝玉也确实不是一位理想的接班人,在一个大家族苟延残喘的最后时光,贾宝玉最终的归宿只能是被迫逃离红尘。
段誉作为一个佛教徒的忠实拥趸者,从内心来说,他不是能接受杀戮的。即使他在山洞叩拜“神仙姐姐”玉像得到了绝世武功,他也不愿意遵守承诺灭掉“逍遥派”,只在心里想“逍遥派”恶贯满盈,早已经自动消失,在众多武功秘籍中,他只认真看了末尾章节处的“凌波微步”,段誉心里想的是,“神仙姊姊所遗的步法,必定精妙之极,遇到强敌时脱身逃走,那就很好,‘再取敌命’也就不必了。”段誉的心里始终对于江湖厮杀有很深的芥蒂。
贾宝玉、段誉虽然不是同一本书的人物,甚至连小说类型都千差万别,可是这两人的性格与品行却又如此相似。反抗父权,甚至不惜离家出走,背叛家族,在任性荒诞的背后,是各自生活的轨迹延展,更是家庭环境的影响。同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同有荒唐的行径。
欧阳奋强扮演的贾宝玉
段誉、宝玉过的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贵生活,身边自是佳丽如云,宝玉生长女儿堆,段誉江湖游历遇美无数,《红楼梦》里贾政评论宝玉所说,“将来酒徒耳”。段誉、宝玉在正统思想范围内,都是离经叛道之人,两位主人公身上“呆”、“傻”的元素贯穿始终。
宝玉不学文章、段誉不练武功,在他们各自的世界里,这两个人物都是被世俗所不接受的,所以贾政每一次见到宝玉都是恶语相向,而段誉更因为不想面对刀枪剑戟,独自闯荡武林,而在他游历江湖之时,武功低微,却乱发言论,不是红颜照护,早就殒命江湖。
这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用逃离来反抗强加于他们身上的责任,宝玉用了“精神上的逃离”,他不愿意面对世间须眉浊气,而混在闺阁之中,做一个富贵闲人无事忙。而段誉比宝玉更加直接,“身体上的逃离”也来得更加直白。
宝玉欣赏一切美好的事物,包括女儿家。他有三段经典的“女儿之论”:1、山川日月之精秀,只钟情于女儿”,2、“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3、“女孩儿未嫁,是颗无价之宝珠;出了嫁,不知怎么就变出许多不好的毛病来,虽是颗珠子,却没有光彩宝色,是颗死珠了;再老了,更变得不是珠了,竟是鱼眼睛了。”
这三段宝玉的“女儿论”,都与贾宝玉的生活环境有密切的关系,在大观园这个世外桃源般的闺中净土里,宝玉从童年到青年时代的认知,都认为女孩的美丽是天地之灵秀,上天所赋予。宝玉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接触的都是女儿家的日常,也因此他欣赏美好的事物。正如鲁迅先生所说,宝玉是“爱博而心劳,而忧患亦日甚矣”。
《天龙八部》虽然和《红楼梦》的小说体裁不同,但是段誉这个人物可以说是穿越了体裁限制,和贾宝玉互为“知音”。段誉从一出江湖就遇美不断,先是娇俏的钟灵儿、后是山崖下奇遇“神仙姐姐”,并习得逃跑绝技“凌波微步”。段誉不听从父亲的安排练习武功,而在见到 “神仙姐姐”玉像之后,竟然生出学武之心。
游历江湖之时,遇到冷面木婉清、更遇到仙子般的王语嫣,阿碧阿朱的捉弄,但是段誉对这些美丽姑娘的冷对、嘲弄并不以为忤逆或者是伤害,他甚至对此“甘之如饴”。
影视剧里的段誉和王语嫣
贾宝玉也曾有过这样的行为,湘云夜宿黛玉之处,早起之时,要为宝玉梳头,被袭人劝说,宝钗觉得袭人很有见识,并规劝宝玉学习仕途经济的文章,宝玉生气,于是他写下:焚花散麝,而闺阁始人含其劝矣;戕宝钗之仙姿,灰黛玉之灵窍,丧减情意,而闺阁之美恶始相类矣。彼含其劝,则无参商之虞矣;戕其仙姿,无恋爱之心矣;灰其灵窍,无才思之情矣。彼钗、玉、花、麝者,皆张其罗而邃其穴,所以迷眩缠陷天下者也。
宝玉的烦恼都来自那闺阁中的仙姿国色,就算这些姑娘为他带来了无尽的烦恼,劝他去学习厌恶的仕途经济,他依然为她们“操碎了这颗心”。
宝玉的多情贯穿整部小说,他和段誉一样,对于女孩的任性、撒娇是无比宽容的,俏晴雯撕扇,只为买她一笑;在平儿被打之后,宝玉亲理红妆;黛玉和湘云发生口角,他左右劝解;当然他也会因为宝姐姐露出雪藕一般的玉臂而心猿意马,他甚至会因为蒋玉涵、秦钟长得妩媚多姿心生欢喜。
段誉、宝玉本身就是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在对待女性的态度上,他们虽然爱博,但是更多的是尊重,在古代封建社会,这样的尊重态度尤其可贵,是一种对于社会规则的漠视与反抗。段誉、宝玉超越常人的尊敬态度,会被一些人所耻笑,但是这种建立在精神欣赏下的乌托邦世界,正是人们所追求的世外桃源。
宝玉、段誉虽然生在女儿堆,对女性的欣赏、尊敬,使得读者对于两位男主并不反感。
宝玉认为天下钟灵之秀都是女性专有,身在花丛之中,自然多情,他的多情又与薛蟠、贾琏之流区别甚大,宝玉对于美的欣赏是发自内心的尊重,就如花园里百花盛开,欣赏的人只是对于美的赞扬,并不会伸手去攀折。宝玉的审美是出自内心的纯真之态,这种乌托邦世界里的精神状态,是无为而为的境界。
小说第二十一回中写贾宝玉读到《庄子·胠箧》中一段文章时,心领神会,意趣横生,写下了:“戕宝钗之仙姿,灰黛玉之灵窍,丧夭情意,而闺阁之美恶始相类矣。”宝玉在读了庄子之后,把庄子里蕴含的人生道理藏于闺阁之趣中,宝玉欣赏老庄抨击儒家仁义道德的倾向,却实实在在接受了庄子那个无条件的自由的精神境界,在自己的精神中求得自由解放。
老庄思想中的“无为”、“自然”、“真性”,被贾宝玉引用到闺阁之中,而宝玉的真性情状态正是庄子的“无为”境界。在庐雪庵啖鹿中,宝玉和湘云一抛矜持之性,大啖鹿肉,还狂放的说“真名士自风流”。
而段誉身为大理皇子,大理国未来的继承人,本该是按照镇南王段正淳的要求文治武功,可是偏偏段誉不爱好这些杀伐之事,因为学武之事,和父亲屡次冲突,他喜好文章哲学,每每用这些道理反驳父亲,因为讨厌,所以逃离,在逃离过程中,段誉首先遇到了钟灵儿,在遇到钟灵儿后,大闹神龙帮,结果“闪电貂”咬人无数,需要解药。段誉求药过程中,跌下无量山玉壁之下,奇遇天下武功至宝“北冥神功”,如果换一个人有此奇遇,必然是欢喜万分,可是段誉偏偏没有任何得天下至宝的欢喜。
段誉练“北冥神功”不是因为这种功夫可以诛敌无数,是因为他爱慕洞中“神仙姐姐”的倾国之颜,因爱而痴,不惜“磕首千遍”供人驱遣。在武学浩荡的“北冥神功”之中,段誉居然选择了能迅速逃跑的“凌波微步”,而且他只是希望“神仙姐姐”所痛恨的逍遥派已经灭绝,不用自己出手诛杀。他因为爱慕玉像容颜才练习武功,在段誉的心里,他不愿意在江湖上争得一时长短,他的人生就是恣意潇洒,无为而自然。
《道德经》曰:“专气致柔,能婴儿乎?”这就是老子所说的回归自然,以赤子之心直面人生,而宝玉身上的傻呆之气又何尝不是发挥了老庄思想。段誉的身上同样有这样无为自然的赤子之心,他们有一个共性,虽然身在女儿堆,但是绝不下作,他们对于女性的欣赏都是基于尊重,而且两人性格中的无为,更让角色显得率真可爱。
宝玉虽然身处百花丛,也为众多红颜操碎了心,但是他始终是爱着林妹妹的,从黛玉进大观园那一刻,“木石前盟”的痴念就在他的心里埋下了种子。他在见到黛玉时说:“这个神仙似的妹妹在哪里见过”,就把彼此钟情的基调奠定了下来。
戏曲《红楼梦》里有一句唱词:“眼前分明是外来客,心底却恰似旧时友”。宝黛初见之时,黛玉的美丽打动了宝玉,在后来的耳鬓厮磨中,两人渐渐成熟,从最早的一见钟情到后来的心意相通,这是宝玉的成长,也是宝黛爱情的升温。
宝玉可以为宝钗的玉臂痴迷,可以为平儿理妆,也为金钏死亡悲戚,他为了大观园的众多女性操心,无事奔忙,但是他心里始终有一个“白月光”,那就是黛玉。
宝黛读西厢
而段誉行走江湖遇美无数,对诸多姐姐妹妹也是有情有义,但是在这众多红颜中,独独对王语嫣情深义重,即使她心里装着表哥慕容复。在武林大会上,段誉被慕容复打得落花流水,王姑娘毫不在意,因为段誉不是他心中所爱,即使这样,段誉依然心之所往,正应了一句古话:“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后来段誉使出六脉神剑险些要了慕容复的命,然而因为王语嫣之故,放过了他。段誉追求王语嫣,充分发挥了痴儿的本性,“你不爱我是你的事情,但是你不能阻止我来爱你。”
而宝玉对于黛玉的情感也让人唏嘘,《红楼梦》里有《慧紫鹃情试忙玉》中,宝玉到潇湘馆看望黛玉,路遇穿着单薄的紫鹃,宝玉摸了她一下衣服,紫鹃便说道:“从此咱们只可说话别动手动脚的,一年大二年小的叫人看着不尊重,打紧的那起混帐行子们背地里说你你总不留心还只管和小时一般行为如何使得,姑娘常常吩咐我们不叫和你说笑,你近来瞧他远着你还恐远不及呢。”
紫鹃一席话之后,又扔出林妹妹要回苏州老家的“重磅”,宝玉听了,如雷轰顶,呆呆的回到怡红后便失去了知觉,这不过是紫鹃的一句玩笑话,差点让宝玉陷入绝境,他对林妹妹的情感可见一斑。
当然情感一样,结局却是千差万别,黛玉焚稿情断潇湘馆,宝玉永失所爱。而段誉的结果是抱得美人归去。不管悲剧也好,喜剧也罢,对爱执着是两位男主的美好品质。虽然他们的荒唐行为并不被主流社会所认同,但是其率真之气博得了很多人的好感。
段誉和王语嫣
“观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情溢于海”,金庸给读者创作了一个迷人的武侠世界,而段誉的无为之性,又为小说增添了另外一层光彩。《红楼》作者曹雪芹书写的爱情悲剧,为人们创造了“千红一窟,万艳同悲”的另类审美。
宝玉和段誉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物,却在两位文学巨匠手中变成了“知音”,对于集山川钟灵之秀的女性,他们有发自内心的尊重,虽然他们的见解并不为当时的社会接受,甚至一些行为看起来可笑而荒唐,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我们看到的是一种淡泊的态度,自然率真、大道至简。
【参商之虞—参商之虞若归时】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