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支部书记年轻化,徐连弟退了下来。没多久,公社又请他二次出山,接手烂摊子,可村里今非昔比,派系纷争,上访告状。老人心急火燎,突发心脏病去世了。镇领导说,老书记是扛着红旗进的棺材,是马兰峪的一面旗帜!
徐景明最清楚,老爸有未了的心愿,死不瞑目。
村两委会上,徐景明挑明了。祖宗留下的老物件,那是文化,不能白瞎。东门楼是咱的门面,人活脸,树活皮。这话戳疼了所有人。
是啊,老辈人说过,1930年前后,门楼年头多了,塌了一角,没钱翻盖,又怕砸人,把门楼拆了,等后人有钱再修……到了咱这辈,说啥要保护好喽,不能败在咱手上啊!
那就定了,先修门楼。
可村里没进项,这施工款打哪儿出?
徐景明吃了秤砣,铁了心,咱就是冒着“枪林弹雨”也要攻山头。这样吧,村两委班子成员自认掏钱,剩下的尾款我补齐喽。于是,有掏几千的,也有掏一万的……徐景明掏了几万,凑足了施工款。
门楼落成。古色古香的挑檐,青砖黛瓦、红色门柱、红色檐梁的门楼上,“官房”两个金色的大字,特醒目!那天,就像过大年,全村老少倾巢出动。
村里的老者,看着气派的门楼,含泪道:“先祖啊……”泣不成声。
徐景明不语,心里默念:先祖,老爸,你们可以瞑目了。
徐景明像箭在弦上,一发不可收。修复古城墙,新建的“八旗文化广场”上,正黄旗、镶黄旗、正红旗、镶红旗等八面旗帜,在官房村口,带着一股民族风,呼啦啦地飘扬。
官房村的房子,坐西朝东是厢房。有人会问,北方人的习惯,一般是坐北朝南的正房,咋建成了厢房?
话说马兰关,有个外号叫徐二老虎的人,有权有势,心里打着小算盘,拉拢官府,把官房村的房子盖成了厢房。夜里官房村各家各户的灯火,照亮了东山他家的祖坟。
徐景明在村两委会上,说了改造民居。
那是老辈留下的宅子呀,说改就改?
徐景明扑哧乐了,好东西咱留着,糟粕留它干啥?再说,一年到头儿住厢房,连个日头都见不着,阴潮背光的住上瘾了?
哈哈!一阵哄堂大笑。景明啊,还真是这个理儿。
说干就干。徐景明翻古籍,请满族建筑专家,设计满族风格的民居。2012年,他家的房子完工。村里的老少爷们,围着他的房子左瞧瞧,右看看,嘴巴笑成了上翘的月牙。哎呀,景明,房子是忒好了!
徐景明却在心里嘀咕,一枝独秀不是春啊!可火候也没到呀。突然,他的脑瓜灵光一闪,一拍大腿:我住的胡同,党员最多呀!他干脆去党员家串门,唱连环戏。跟父辈说,看人家直摇头。他扭头又跟年轻人唠扯,年轻人再说通父辈。说通了男人,男人再跟女人说。临走,他还撂下话:谁家钱不够,我给垫上……
有个党员,不哼不哈,让俩儿子改建了门口、院子,弄了古民居标识,红瓦顶的烟囱上,盖个“将军帽”。村里人啧啧称赞,好威风啊。
这条古色古香的胡同,起名叫“忠义胡同”。
村里人悄默声地动工了。一排排青砖灰瓦、坡屋顶的宅院,院落宽敞气派。
官房村修缮村口古门楼、千米城墙、古井、古石桥等古建筑,建仿古宅院50个,建6000平方米的八旗广场,先后投资3000万元。
有人问徐景明,当了十几年的村官儿,耽误了买卖不说,还往里搭钱,后悔不?他说,我做事,从不后悔。
头几年,他打的是文化牌。官房村稳妥了,他又重操旧业,念起了生意经。他认一个理儿,不能抱着老黄历过日子。
平日,他最烦满嘴跑火车。说起官房村的明天,他的嘴倒像一口炒锅,爆炒豆子噼里啪啦地往外蹦,如数家珍:复原总兵署、教军场、点将台等古迹,建4A景区标准的满族皇家风情“清城”,建医院、学校、体育场、图书馆、国际商务酒店……
他家院里的大棚,种了很多松露。他考察了,松露适合官房村的土质,一旦栽培成功,可产业化,旅游、住宿、餐饮一条龙……
嗬,一个持重半百的大男人,说起松露,眼睛里竟忽闪着金光,活像抱住了金娃娃……
(徐景明,以“后半辈子的事就是打造官房”的诺言,18年来,带领村民将本村打造成为国家级少数民族特色村寨,获河北省“千名好支书”“河北好人”等荣誉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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