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钦良挨个勾起他们的脑袋,看了半天,说:“看你们这样子,不像惯匪啊。”
为首的抚摸着脸上的紫包,脑袋在地上磕得“咚咚”响:“我们都是因为受了大灾,走投无路,才落了草。平时只抢东西,并不伤人命,求老板爷爷开恩饶命。”
伙计们齐声喊:“刚才虐待我们的凶气哪去了?现在害得大家穿湿衣裳呢。送官,没二话。”
张钦良朝大家摆摆手,近前跟匪徒们商量说:“你们担惊受怕也不容易,我不想让大家白辛苦。驮子收回。抢去的银子送你们拿回去养家,就算我买你们这五支火铳的花费。”
五名土匪原寻思这回必定得送到官府受酷刑,砍脑壳,没想到老板路费都赏了他们,感动得放声大哭,一定要讨了名讳,说回去要设牌位念佛,求苍天保佑侠士老爷们长命百岁。张钦良安慰了一通,打发他们离开,这才吩咐伙计们换上干爽衣服,继续上路。
“义父如此轻易就放了他们?”钱益来诧异道,“真不想送官府了?”
“我儿有所不知,”张钦良望着远方说,“老话说,’能吃半饱,绝不落草。他们真的是没办法了。我现在虽然家资小有,其实命运并不比他们几个强多少,也该是同病相怜吧。如今这世道,穷苦人遍地都是,稍有意志不坚定者,落草为寇是极轻易的事。我等在这险路上行走,还是多栽花、少栽刺的好。何况如今官匪一家,治了软的,却治不了硬的,即使送去这五个,能顶什么用?”
善有善报
经过这次匪患,张把头一行顺利入关。
当夜,张钦良叫店家温上两壶酒,与钱益来在房间对酌。望着义父,钱益来欲言又止。
“我儿有话只管讲,你是不是要告辞了?”
“义父何以知之?”钱益来吃惊道。
张钦良哈哈大笑:“你是个聪明绝顶之人,可我张老汉也未必是傻子。”
当初,张钦良救下钱益来后,越想越觉得事情有些怪异。为了彻底摸清楚钱益来的身份,他救治后把对方留下来。此后,钱益来多次给他出主意,每一回见识都不是寻常人所能具备的,尤其是制伏劫匪那场较量,就算是集张钦良和全马队人的智慧,也是想不出来的。那么回头再想,钱益来既然随身带有钱财,他犯得着去荒凉的关东投亲?他一个关内人,如何熟悉山里的许多捷径……
“依义父所见,我钱益来该是什么人呢?”钱益来道。
张钦良只能摇头:“反正不会是普通人,我更不知道你为什么屈就我手下这大半年。”
钱益来点点头,一字一顿地说:“实不相瞒,钱益来是假名,在下其实是苍龙岭山寨的大头领。投亲、遇劫确实是谎话,我原打算接近你们,摸清各家底细,只待今年中秋之夜,倾巢出动,杀你们个绝户……”
“为什么?”张钦良瞠目结舌。
“报仇。”
钱益来说,他当初是摩云山大寨主的儿子,几年前由于总掌柜胡大伯派人打入山寨内部,导致官兵血洗了山寨,他父亲和大部分弟兄死于非命。幸亏他在县城读书,才免于一死。死里逃生的钱益来改名换姓,暗地里收罗父亲的余党,转移地盘到苍龙岭,并逐渐让山寨兴旺起来。山寨兴旺了,可报仇之心未泯。后来,手下打探清楚,张钦良一行必从峡谷经过,他亲自下山,施苦肉计准备混入马队。没想到遇上严寒,马队迟迟不到。他假戏演真,冻僵在雪堆里……
“我现在才懂得,化干戈为玉帛,实在胜过任何全胜的杀戮。义父大仁大义能感天能动地,何况我区区钱益来?为人处世,就应当像义父这样,而我钱益来枉称替天行道,枉称义薄云天,其实跟义父胸怀相比,天地之差。今宵别过,我也回去带部众经商,绝不再占山为匪。”
张把头目送着钱益来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不由暗暗庆幸:“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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