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只能根据两个死者的伤势,谁伤得重,谁伤得轻,来判定两个人谁先死亡。梅雅的伤比黄三强的要重,按推论,应该是梅雅先死亡。
3死人发出的短信
所有的证据对梅创都不利。蒋航也想尽可能地公正,推翻黄二康的证据,但没人能证明黄二康所接到的黄三强的电话是伪造的,黄三强的手机上也查不出别人的指纹,蒋航无能为力。他只得整理卷宗,打算将案子移交法院。
但就在这时,一个人找蒋航来了。
这是一个乡下人,五十来岁,衣着朴素,满脸皱纹,一脸老实巴交的模样。他自称叫应友华,是城郊的农民。
应友华拿出了他的手机,说:“我昨天中午接到一条莫名其妙的短信,是个陌生号码发的,只有三个字:‘救救我’。我开始以为是人家发错了,没当回事,可昨天晚上想来想去,不管人家是不是发错了,叫救命,这就说明他出事了呀,我不能不管,所以我今天早晨到派出所去报案了。派出所一查那个发短信的手机号码,说是一个叫梅雅的人发的,而梅雅在昨天中午出车祸死了,说你正在处理这件事。所以,让我来找你来了。”
蒋航接过应友华的手机,调出那条短信一看,顿时惊呆了。短信正如应友华所说,只有三个字:“救救我。”发短信的,正是梅雅的手机号。而让蒋航倍感惊讶的是,手机上的时间显示,梅雅发这条短信的时间是在昨天中午13点36分53秒。
如果这条短信真是梅雅发的话,那么,梅雅在昨天13点36分时还活着。这就能充分证明,梅雅比黄三强后死。
可这怎么可能呢?法医鉴定,梅雅在12点以前就死了。不但黄家兄弟说他们赶到出事地点时梅雅已死,就连梅创也承认,他姐姐12点以前就死了。
难道,死了的人还能发短信求救?抑或,梅雅只是先昏死过去,后来又活转过来过?
蒋航认为这里面有名堂,就像他不相信黄二康12点32分接到黄三强的求救电话一样,他更加不相信梅雅在13点36分时还能发短信求救。他怀疑这是梅创伙同面前的这个农民采取的补救措施。
可是说补救是不合理的,因为这短信是昨天发的。难道,昨天梅创就采取了行动?
蒋航从放死者遗物的柜子里找出了梅雅的手机,手机里确实有那么一条已发短信,时间也与应友华手机上显示的一致。蒋航立即鉴定上面的指纹,上面除了梅雅自己的指纹外,并没有别人的。就像他不能证明黄二康接到的电话是假的一样,他也不能证明应友华接到的短信是假的。
真是咄咄怪事!蒋航试探地问应友华:“你认识梅雅吗?”
应友华直摇头。
“那么,梅创呢,你总该认识吧?”
应友华还是摇头,一脸困惑的表情。
蒋航仔细观察应友华,看不出他是在装蒜。蒋航只得问他:“你既然不认识梅雅,为什么梅雅临死的时候要给你发短信?”
“谁知道呢!”应友华一脸憨厚,“这我也搞不懂。我猜,她是不是陕要死了,脑子糊涂了,拨错了号?”
一个快要死了的人,脑子不清醒,手指也不听使唤,按错键发错短信是可以理解的。问题是,蒋航根本不相信这短信真是梅雅发的。他怀疑是梅创赶到现场后,发现姐姐死了,也出于黄家兄弟相同的目的,做了什么手脚。
黄家兄弟听说有不利的证据出现,找蒋航来了。看到应友华,黄家兄弟气坏了,双双指责应友华在作伪证。应友华也生气了,问:“我为什么要作不利于你们的伪证?我认识你们吗?跟你们有仇吗?我为什么要害你们?”黄大健说:“你是不认识我们,但你一定认识梅创,是梅创一伙的,你们一起在梅雅的手机上做了手脚!说不定,那条短信,是你们用梅雅的手机发的。”
应友华气得跳了起来,吼:“老子要是认识什么劳什子梅创,天打五雷劈!”
蒋航真去调查了梅创和应友华之间的关系。他先去了应友华的村子,找村民了解,接着又去找认识梅创的人了解,大家都不知道梅创和应友华之间有什么关系,这两个人,以前根本不认识。
如果那条短信是梅创和应友华联合搞的鬼,他俩认都不认识,又怎么联合?如果说是梅创搞的鬼,梅创也会发给一个认识的人,好让人家出来作证呀,怎么会发给不认识的人?再说了,梅创昨天对这条短信还不知情,不然的话,昨天与黄家兄弟争执时,他应该会提到这条短信呀。
蒋航虽然对梅雅的死亡时间还有疑问,但他偏向于认同这条短信真是梅雅临死时发的。所以,他将这一证据也加进了卷宗,送法院了。
4事情另有隐情
法院接到这个案子,首先是调解。鉴于黄三强和梅雅夫妇在同一场车祸中死亡,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法是:黄、梅两家作为死者的亲属,共同继承死者的财产。
但这一次,轮到梅创不同意了。他有他姐后死的证据,硬气了起来。
而黄家兄弟也不服软,坚持认定梅创的证据是伪造的。两家人吵得不可开交。
死者尚未安息,两边的亲戚却为了财产吵得水火不容,法官也只有扼腕叹息。调解了几次,都没有效果,最后不得不择日开庭。
在等待开庭的日子,黄家兄弟忙活开了。作为律师的黄二康非常清楚法院审理案子时“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他要主张梅创所拥有的证据是伪造的,他就得拿得出证据,否则,空口说白话是没有用的。黄家兄弟四处走访、调查,但开庭的日子一天天地临近,他们什么证据也没找到。
黄大健终于沉不住气了,跑到交警大队来找蒋航,一进门就冲蒋航跪下了,流着泪哀求:“蒋科长,你救救我吧,我求你了。”
蒋航被黄大健的动作吓了一跳,想站起来去扶黄大健,但才欠了欠身,又坐下了。对黄家兄弟,他原来就没好印象,现在更是将对方瞧扁了。他冷冷地说:“起来吧。不就是一点遗产吗,至于这样吗?”
黄大健还跪在地上不起来,流着泪说:“这不是遗产的事,这钱不能让梅创得,不然,我死定了。”
蒋航皱起了眉:“做人要厚道!人家梅创起初是同意与你们平分财产的,可你们,得理不让人。现在,证据在人家那一边,你还惦记着不能让梅创得到钱,你的心术呀,啧啧。”
黄大健说:“我知道,你以为我心术不正。其实不是这回事。我弟弟其实没有什么钱,他现在的财产都是我们印柄村的乡亲们的。这钱要是被梅创得去了,乡亲们非撕了我不可!”
蒋航听出了点道道,拉黄大健站了起来。黄大健悔恨不已地讲了一件事——
他弟弟黄三强和弟媳梅雅原来在城里做生意,是挣了一点钱,大约有200多万元。后来,他们看开矿来钱快,就花180万元买下了家乡印柄山的铁矿开采权。开采权到手后,他们手里剩下的钱本来就不多,哪知道梅雅的弟弟梅创将姐姐和姐夫手里仅剩的一点钱全偷走了。
梅创其实是一个游手好闲的混混儿,整天沉溺于赌博。他在城里的地下赌场输红了眼,跑到姐姐家里,将姐姐和姐夫的存折偷了去,将折子中的48万元全部取了出来,拿到地下赌场去捞本。结果,又全输了进去不说,还欠下了高利贷。地下赌场的人天天追着他还钱,走投无路间,他又将姐姐家的房产证偷出来,押给了地下赌场。
这一下,黄三强和梅雅一分钱也没有了,而原来计划用房子做抵押从银行贷款,现在因为没有房产证,抵押贷款也批不下来,到手的铁矿没法开采。他们花180万元买下的铁矿开采权只有一年期限,这一年要是不开采,那180万元也打了水漂。没办法,黄三强只得向两个哥哥借钱。黄大健是农民,手头并没什么钱,老二黄二康日子好过点,借给了他十多万元。但开矿要买设备要请人工,前期投入非常大,十多万元不过杯水车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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