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扇纱窗树影横,荼蘼花下月微明。
荼蘼花代表着末日之美,它有着无华却真正国色的特质,还有着有韵自然散发天香的韵味,它是春天最后的美丽,二十四番花信风开始于小寒时节的梅花,终结于谷雨时节的楝花,谷雨的第一候是牡丹,第二候是荼蘼,第三候是楝花,楝花连接着春天与夏天,楝树花开的时候,夏风就会缓缓吹来。
微风轻轻吹过,有一股清香飘来,由此知道是荼蘼花在短墙那边。荼蘼花在宋代有着特殊的地位。宋代的诗人,把荼蘼融入生活之中。他们的风雅,处处都能体现,“飞英会”就是其中一个和荼蘼花有关的浪漫故事。
范镇是司马光的好朋友,他喜爱荼蘼花,每年春末时节,他会在荼蘼架下安排宴席,邀请几位好友,在院子里一边赏花,一边吟诗,一边饮酒。他们把落花放进酒杯作为酒令,微风吹拂时,荼蘼花瓣纷纷扬扬,从枝头飘落,若落到谁的酒杯中,谁就得喝完杯中酒,所以称作“飞英会”。司马光、欧阳修等人都记载了这个典故 。
在《红楼梦》第六十三回中,麝月抽中了荼蘼花签,上面题着“韶华胜极”,这暗暗比喻了贾府盛极而衰的命运。曹雪芹借助王淇“开到荼蘼花事了”的诗句,用荼蘼暗暗比喻贾府众人的命运以及家族的兴衰,从而深化了其“末世之美”的象征。
荼靡花虽谢,余香传久远。看十四首荼靡诗词,品花香余韵。
1、苏轼 《杜沂游武昌以酴醾花菩萨泉见饷二首》宋代
酴醾不争春,寂寞开最晚。青蛟走玉骨,羽盖蒙珠幰。
不妆艳已绝,无风香自远。凄凉吴宫阙,红粉埋故苑。
至今微月夜,笙箫来翠巘。余妍入此花,千载尚清婉。
怪君呼不归,定为花所挽。昨宵雷雨恶,花尽君应返。
“青蛟走玉骨”,此句用蛟龙来比喻枝干,从而突出了荼蘼遒劲的姿态 ,“羽盖蒙珠幰”,该句拿华盖去比拟花朵,进而展现出其繁盛之态 。两组比喻形成了刚柔并济的视觉张力。
“凄凉吴宫阙”把视野引向春秋吴越的往事,红粉香消与故苑荒芜形成对照,这赋予了荼蘼厚重的历史沧桑感,“笙箫来翠巘”是听觉描写,更增添了空寂凄清之境 。
“不争春”展现出谦退的品德,“无风香自远”契合“德馨自远”的传统价值观。千载以来有着清婉的美好姿态,象征着超越时空的精神永远留存。从“寂寞开最晚”直至“花尽君应返”,完整地呈现出生命从盛开到凋零的循环。雷雨摧花的形象,暗示着人生的变幻无常以及命运的挫折。
酴醾不与春天争艳,它在寂寞中开放得最晚 苏轼借荼蘼“不争春”的特性 来隐喻高洁自持的品格 同时暗含对晚景孤寂的感怀 还赋予荼蘼淡泊却坚韧的精神气质 。
2、欧阳修《渔家傲》 宋代
三月清明时节,天气温和柔美。在晴朗的河流边举行祓禊仪式后归来得晚。况且踏青的地方路途遥远。仍然不疲倦。不要把秋千封闭在深深的庭院里。
更值得一提的是牡丹即将开遍,荼蘼花压满了花架清香飘散,花下的那一杯酒谁能理解其中的劝意,增添了眷恋之情,东风回转天色已晚却没有无情的羁绊。
春光很容易消逝,人生十分短暂。欧阳修将牡丹和荼蘼作对比,以此突出荼蘼有着清雅的香气,以及春末时的寂寥。他借助酒来抒发情怀,表达出对春光流逝的眷恋。在字里行间,流露着淡淡的感伤。
从“晴川祓禊”那广阔的水岸,到“深庭院”那封闭的空间,再到“牡丹开欲遍”的花丛,先是由远及近,而后由动转静,秋千作为庭院中的静物,与踏青的动态形成了对比,空间动态发生了转换,这暗示着热闹过后的寂寥。
牡丹和荼蘼都在暮春时节开花,用乐景来写哀情会使哀伤更甚,就如同《牡丹亭》里所描写的那样:“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牡丹“开欲遍”描绘出它的繁盛至极,酴醾“压架”显示出它的繁茂密集,盛极之后走向衰落,荼蘼的盛放是春天的最后一首挽歌。
荼蘼花在宋代诗词里常被当作“殿春”的象征,“殿春”指的是春季的末尾。酴醾不与春天争艳,寂寞地开在最晚的时候,苏轼诗中所讲的就是这个意思。“东风回晚无情绊”运用拟人手法收尾,把东风看作是阻挠眷恋的无情之物。“绊”字的精妙之处在于,它既描绘了东风牵绊春光、不让春光迅速消逝的矛盾心理,又隐含着人力无法留住春光的无奈,这与秦观的“东风暗换年华”可谓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独酌无伴进行细节描写,这是人类面对自然法则时的永恒困境,就像李商隐说的“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越是美好的春光,越能照见生命的有限,越能照见生命的短暂。
3、吴淑姬《小重山》 宋代
荼蘼花谢,春天的事就此结束。没剩下多少花朵,点缀在枝头。庭院中槐树的影子破碎,被风揉搓。黄莺虽然老了,声音却还带着娇羞。
独自一人倚靠在妆楼旁。一条河流之上烟草如浪翻涌。映衬着天上飘浮的云朵。不如回到屋内放下帘子。心里空间太小。难以容纳诸多忧愁。
吴淑姬与纨绔子弟离婚后的一个暮春时节,她填了这首词 ,荼蘼花凋谢,春天已然结束 ,花瓣零零散散落在枝头 ,她由此联想到自己的遭遇 ,看着残花还挂在枝头 ,老莺啼鸣 ,庭院中槐树的影子被风吹得支离破碎 ,触景生情 ,她不敢想象 ,要是王十朋没有准许她和纨绔子弟离婚 ,往后的人生 ,会是怎样的结果 ?
上阕借助荼蘼、残花、碎影、老莺等意象,进行层层渲染,实现了从物候变迁到生命体验的隐喻转换。下阕从“独自倚妆楼”转入主观视角,结句“心儿小”采用日常化表达,在雅致词境里突显真切情感。运用拟物手法,把风拂树影的动态视觉转变为触觉感受,暗喻时光将美好揉碎。
独自倚靠在妆楼之上,眼前是一川烟草,浪涛翻涌,衬托着天上的浮云。妆楼独倚是眼前所看到的情景,一川烟草浪是想象中的远方。天地如此辽阔,在其反衬之下,人显得渺小又孤寂。云浮烟浪的迷蒙景象,就好像是愁思的具体呈现。“莺虽老,声尚带娇羞”暗暗比喻抒情主人公青春即将逝去,然而情思尚未泯灭 。
吴淑姬的“心儿小,难着许多愁”,相比李清照的“载不动许多愁”,更显精妙。
4、王淇《春暮游小园》 宋代
一从梅粉褪残妆,涂抹新红上海棠。
开到荼蘼花事了,丝丝天棘出莓墙。
王淇的这首七言绝句,风格清新自然,没有刻意雕琢,立意十分独特,借花开花落来体现时光的流逝 。春天虽已离去,然而新的事物却不断涌现,自然不会显得寂寞 。梅花绽放、海棠泛红、荼蘼凋零、天棘生长,诗人从初春开始描绘一直到初夏,并非是平淡乏味的流水账 。
“一从梅粉褪残妆”,其中“褪残妆”是以人喻花,意思是梅花残败凋落 。冬末早春时节 ,梅花盛开 ,它被称为报春之花 。一个“残”字 ,暗示着冬去春来 。“涂抹新红上海棠”的意思是 ,梅花谢后 ,海棠绽放 ,大自然将寒梅鲜红的颜色又涂抹到海棠花上去了 。
诗人另辟蹊径,拿女子搽粉抹胭脂来作比,描绘一春花事,显得活泼灵动,满是人间趣味。这首诗被选入了《千家诗》,由此可见其不同寻常。苏轼在《海棠》诗中写道:“东风袅袅泛祟光,香雾空濛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苏轼从嗅觉方面入手,香雾空濛表明海棠香飘得到处都是。王淇用“涂抹新红”这四个字,写出了海棠独特的精神 。
荼蘼花事已了,丝丝天棘伸出莓墙,荼蘼花谢春离去,春去夏来,一丛丛肥壮茂密的荆棘取代百花爬上长满绿苔的院墙,季节变化伴随岁月流逝,年华易逝的伤感隐隐浮现。
5、辛弃疾 《虞美人·群花泣尽朝来露 》 宋代
群花流尽了早晨的露水,哭泣着,怎奈何春天已经归去,不知道庭院下有荼蘼花,它偷得了十分春色,却又怕春天知道 。
淡中自有一番滋味,清者更显珍贵。飞絮与残英纷纷避让。露水微微渗透,玉肌散发着香气。恰似杨贵妃初次出浴、离开兰汤 。
这是辛弃疾一首难得的婉约词。全词紧紧围绕“春归”主题展开,荼蘼“偷春”是徒劳的,这折射出一种永恒悲叹,即人力难以挽回时光的流逝。词中用“泣”“偷”“避”等动词,赋予自然之物人性,让荼蘼成为抒情载体,它兼具灵性与人格 。
群花悲泣,荼蘼“偷春”,这构成了对“春归”主题的多维观照,隐喻出他对时局变迁的敏锐感知,以及不甘沉沦的挣扎。辛弃疾身处南宋偏安一隅的颓势之中,此处的“春归”或许隐喻着家国理想正渐行渐远,寄寓了深重的时代焦虑 。
“群花泣尽朝来露”运用拟人手法描绘百花凋零的景象,这些花朵泣露以送春,从而奠定了全词哀婉的基调。荼蘼是“殿春”之花,在“不知庭下有荼蘼”的转折情况下悄然出现,它成为了春色最后的守护者。“偷得十分春色”赋予了荼蘼灵性,这既写出了荼蘼在暮春独自绽放的倔强,又通过“怕春知”这样俏皮的反语,暗含了对春逝不可逆转的无奈之情。
“淡中有味清中贵”点明了荼蘼的内在品格,它淡泊却不失深意,清冷却不乏高贵。“飞絮残英避”进一步强化了荼蘼的孤高,在柳絮纷扬、残红零落的时候,荼蘼超然物外,不屑与凋败同流,这象征着词人对高洁人格的坚守。
“露华微渗玉肌香”运用了杨贵妃出浴的香艳典故,把荼蘼的莹润花瓣具象化了,还将其清雅香气具象化了。这一比喻突出了荼蘼绝美的风姿,并且用杨妃的悲剧命运暗示荼蘼的盛放终究会随着春天消逝,暗暗契合了“世间好物不坚牢”的哲思。
“群花”凋零,这与荼蘼的独放形成了对比,荼蘼显得更加坚韧与卓然,“飞絮残英”纷乱,这与荼蘼的“避世”形成了空间隔离,烘托出荼蘼遗世独立的姿态。
杨妃出浴的典故,通过视觉与嗅觉的通感来渲染荼蘼之美,用杨妃的盛极而衰来暗合荼蘼的“末路之美”,以此暗示词人对南宋朝廷表面繁华下危机四伏的隐忧,实现了历史纵深与个人感怀的交融。
荼蘼有着“清中贵”“避残英”的孤高形象,这实际上是词人自我精神的投射 ,辛弃疾一生主张抗击金兵,多次遭到排挤 ,但他始终没有改变志向 ,就如同荼蘼在众多花卉凋零中独自坚守着清香 ,展现出士大夫的孤傲风骨 。
此词以荼蘼作为着眼点,把咏物、抒情、言志融合在一起。表面上描写花事将近结束,实际上是借物来比喻人,将个人身世的感慨、家国忧患的思考、生命哲悟的深刻,凝聚在婉约词风里。
辛弃疾向来以豪放风格为人所知,然而这部作品却展现出他词风具有多面性,在细腻之处能见到悲慨之情,于清丽之中隐藏着沉郁之感,可称得上是宋词里“深美闳约”的典范。
6、任拙斋《荼蘼》宋代
一年春事到荼蘼,香雪纷纷又扑衣。
尽把檀心好看取,与留春住莫教归。
7、王十朋《点绛唇(韵香荼蘼)》宋代
羽盖垂垂,玉英乱簇春光满。韵香清远。暖日烘庭院。
露浥琼枝,脸透何郎晕。凝余恨。古人不见。谁与花公论。
王十朋有一首《点绛唇(韵香荼蘼)》,它是典型的宋代咏物词,此词描绘了荼蘼花的形态,展现了荼蘼花的神韵,还寄托了作者的怅惘之情,这种怅惘之情关乎时光易逝,也关乎知音难逢 。
上片用“羽盖”来比喻荼蘼繁密且低垂的花瓣,就好像轻盈的羽毛覆盖在枝头,用“玉英”形容荼蘼花的颜色洁白得如同玉石,以此展现它清雅的姿态,“乱簇”这两个字突出了花开得很繁盛,与“春光满”相互呼应,进而渲染出春意盎然的画面。
从整体的羽盖到局部的玉英,从静态的垂垂到动态的乱簇,层次清晰地描绘出荼蘼盛开的样子。将嗅觉的韵香、触觉的暖日与视觉的庭院相融合,营造出春日庭院的温暖宁静。“清远”二字既写出香气持久,也暗中比喻荼蘼高洁的品质。
下片从物过渡到情,寄托人生的幽微情怀,运用三国美男子何晏“面如傅粉”的典故(出自《世说新语》),来比拟荼蘼花在晨露中呈现出的娇艳红晕,赋予花人的情态,含蓄地表达对花之美的怜爱之情。用露珠点缀花枝,更能凸显荼蘼晶莹剔透的特点;“脸透”采用拟人化手法,让花如同含羞带怯的少女 。
从花联想到人,“凝余恨”突然发生转折,把赏花的快乐转变成对时光消逝、知音难寻的惆怅。“古人不见”隐藏着对历史长河中志同道合者的仰慕,或者是对理想境界的孤独探寻。用“谁与花公论”作为结尾,既是没有人一起欣赏的寂寞,也是对花的高洁不被世人了解的愤慨,给整首词赋予了深沉的生命哲理思考。
王十朋借助荼蘼花开得极为繁盛的景象,抒发了自己对春光容易消逝的怜惜之情,还抒发了对高洁品格却没有人一同欣赏的孤独愤懑。从表面上看是在吟咏花朵,实际上是寄托了士大夫对自身遭遇的感慨,那就是即便才德如同美玉、气韵清新高远,却很难遇到知音,只能与古人进行精神交流,在历史的长河里找寻精神上的共鸣。这种“物芳志洁”的书写方式,正是宋代文人咏物词的典型模式。
8、张元干《临江仙》(荼蘼有感) 宋代
黄莺啼叫,惊醒了睡在屏风环绕之山的人,娇柔的人儿需要情郎扶持。荼蘼花装饰的斗帐,停止了熏炉的香气散发。翡翠穿过珠帘如落索作响,香气弥漫,玉制的流苏摇曳生姿。
长久记得枕上痕迹消去醉意神色,太阳高升时仍倦怠于梳妆。一枝春花瘦弱想来仍如当初模样。梦中迷失在长满芳草的道路,望尽远方也不见书信。
张元干出生于1091年,去世于约1161年,他字仲宗,号芦川居士、真隐山人,晚年自称芦川老隐,他与张孝祥一起号称南宋初期“词坛双璧”。
9、卢钺《荼醾》宋末
荼醾结屋是何年,风雨摧颓为怆然。
飞似绿珠楼上坠,困于毕卓瓮间眠。
门前碍路旋移来,压架欹斜缘作堆。
三月半时花正好,十年前是手亲栽。
幽香早被风偷递,小蕊那禁雨急催。
尽数折为神佛供,免教飞去卧苍苔。
卢钺,别名为卢梅坡,是宋朝末年时期的人,其具体的生卒年份不详,生平事迹也不清楚,仅留存有两首《雪梅》 。
10、韩奕 《四字令·荼蘼送香》 元代
荼蘼送香。枇杷映黄。园池偷换春光。正人间昼长。
鸠鸣在桑。莺啼近窗。行人远去他乡。正离愁断肠。
全词宛如一幅精心绘制的江南暮春工笔设色图卷,在荼蘼香气渐渐消散、枇杷颜色逐渐变黄的色彩变化之中,在鸠鸟啼鸣、黄莺婉转歌唱的声音场景相互交织里,完成了对春光流逝以及人生别离的双重祭奠。其情感力量不仅在于直接抒发离愁,更在于把个体生命的短暂怅惘,融入天地运行的宏大叙事当中,让一己之悲拥有了穿越时空的普世价值。
“荼蘼送香”用荼蘼表明时节发生了更替,其中还暗含着韶光容易消逝的感叹 ,“枇杷映黄”凭借枇杷果实的成熟 ,进一步强化了季节正朝着盛夏过渡 。植物色彩呈现出明黄 ,香气逐渐消散 ,二者形成了视觉与嗅觉的张力 ,暗示春光在“偷换”里悄然流逝 。
《诗经》里鸠鸣有着象征求偶与安居的意义,“鸠鸣在桑”“莺啼近窗”原本是乐景,然而却和“行人远去”的哀情构成了强烈对比,鸟鸣的欢愉,衬托出离人的孤寂,通过以声写静的手法,更加凸显出断肠之痛。
“园池偷换春光”意味着自然节序发生了更迭,它还暗暗比喻了人生际遇的无常。就如同春光被盛夏“偷换”一样,行人的远行突然打破了生活的平衡。一个“偷”字,点明了时光的狡黠,也体现了命运的不可控性。
结句“正离愁断肠”,用“正”字呼应上片“正人间昼长”,把个人情感提升到宇宙维度,白昼延长是自然规律,却因离别成痛苦催化剂,个体渺小哀伤与天地永恒运转形成悲怆对照 。
11、叶颙《荼蘼》 元代
一点檀心气味长,向人无语舞霓裳。
千红万紫消磨尽,犹有风吹不断香。
诗人借荼蘼花期短暂,抒发对春光易逝的惋惜之情,用“生怕”二字强化对美好事物消逝的焦虑,荼蘼花谢后,风无法吹断其香气,残留的余香,是对春天最后的眷恋,叶颙赋予荼蘼超脱尘世的诗意 。
12、华瑶《瑶华 荼蘼》清代
东君已经衰老了,在鹈鴂啼叫声中,正是楝花风急的时候。园林里一片翠绿,这一段时间,此番花事大多停歇了。
谁在后面追随,早早地开放,荼蘼花的香气散开。缠绕在半廊之上,粉面霓裳,习惯抓取玉钗令人怜惜。
仔细想来原本就有差错,责怪自己不应该在初春的时候,轻易地离开故乡。那如玉般的花朵淡雅艳丽,飘飞之处,纵使回忆也应该来不及了。
能靠谁去悄悄获取呢,要适时去领略,那如琉璃般崭新的碧色。还要等到他,美梦成真的时候,把离人的消息说给他听。
13、纳兰性德《酒泉子·谢却荼蘼》清代
谢却荼蘼,一片月明如水。篆香消,犹未睡,早鸦啼。
嫩寒无赖罗衣薄,休傍阑干角。最愁人,灯欲落,雁还飞。
据说,这首词是纳兰早期创作的作品。纳兰和表妹谢氏一同成长,自幼便关系亲密,感情深厚。谢氏被选入宫中后,身处深宫的她,会体会到孤独、寂寞和痛苦,纳兰的整首词都是从对方的角度来写的。
暮春的时候,荼蘼花全都凋零了。窗外,月光像水一样明亮。纳兰思念的那位佳人,独自站在窗前,痴痴地望着月色,出了神。这种情景,正好和杜甫《月夜》里的“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相像。为何望着月亮思念人、借月亮传递情感呢。荼蘼被赋予了一种伤感、悲情的文化意义。
女主人公一夜未曾入眠,索性起身,靠着栏杆向远处眺望。她身着单薄的罗衣,难以抵御的,不仅仅是暮春清晨的微微寒意,更是内心那份孤寂所带来的凄寒。纳兰引用了张先《醉落魄》里的词句:“朱唇浅破桃花萼,倚楼人在阑干角,夜寒手冷罗衣薄。”
最让人忧愁的是,灯快要燃尽,大雁还在飞翔。自古以来就有鸿雁传书的说法,就像李清照在《一剪梅》里所写:“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大雁归来但人却没有归来,这最让人产生愁绪。纳兰用景来结束情感,留下了无尽的意味 。
纳兰的这首词,借荼蘼花来表达思念之情。词中没有直接描写人物的心理,而是借助意象进行烘托,营造出相应的环境,渲染出特定的气氛,以此委婉地传递出细腻的内心感受。
14、周之琦《斗百草 荼蘼作花甚盛,词以赏之》 清代
庭院台阶上有微微暖意,天气逐渐转长,美好的时光已然老去。仙苑里移栽来的植株,翠绿的枝叶压满了架子,千万朵如粉色云朵般的花朵细细袅袅。
认出那清幽的姿态,恰似洗净了脂粉铅华,天生就美好秀丽。更有那娇嫩的花蕊迎着风,浓郁的芬芳沾染着露水,陪伴着人度过清晨 。
仍是蝴蝶追寻着花香,蜜蜂忙碌于采摘艳丽花朵,谁说这一年的花事就结束了呢。梨花梦境酣畅过后,柳绵飘飞殆尽,宴饮飞花,自将美酒斟倒。
渊明语,得称心时固为好。漫相恼。任西园、杜鹃唤早。
千百年来,荼蘼花开花又谢,它曾在苏轼笔下呈现出不妆艳已绝、无风香自远的姿态,在欧阳修诗中增添了眷恋之情,在任拙斋的诗里有“香雪纷纷又扑衣”的描述,在辛弃疾的词中恰似杨妃初试、出兰汤,在王十朋的《点绛唇》里韵香清远,在韩奕诗中留下花香并映照着黄枇杷,在王淇的笔下留下了广为流传的名句:开到荼蘼花事了 。
春天又一次离去了,将诗词里的荼蘼花进行收藏,仿佛这样就如同把春天留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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