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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文物保护并不像外界想象的那么神秘、宏大,而是无数人努力与坚持的结果。
遗址和墓葬往往位于条件极其恶劣的地方,考古发掘需要在阴冷潮湿的工地上坚持数月,室内的保护和修复也并非易事。
“心不静,则不能胜任。”上世纪90年代,河南小浪底水库修建启动,洛阳市新安县水患区发现一座宋代古墓,当地文物部门需要协助对壁画进行迁移保护,杨文宗接受了这个任务。
周边村庄早已因库区建设拆迁,墓地荒无人迹,他们甚至找不到栖身之所,只能睡在废弃的窑洞里。面对迅速上涨的水位和亟待搬迁的壁画,杨文宗和团队不得不加紧连夜施工。
懿德太子墓阙楼巡游
壁画的拆除工序复杂,技术要求极高,涂胶、粘贴必须一气呵成,不能间断。有一次,杨文宗独自一人正在完成一幅壁画。当他完成之后出来时,发现天已经黑了,他需要爬一条沟才能回到他住的山洞。周围一片漆黑,身后传来风吹麦浪的声音。杨文宗越走越害怕。当他回到山洞,看了看钟,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很多人是因为兴趣才进入文物保护行业,但这个行业不需要有寻宝心态,也没有那么多新奇的东西。”杨文宗说,修复壁画是一个需要极大耐心和忍耐力的工作。
比如,为了除去壁画上的铁锈,又不破坏漆层,一个清除动作要重复上千遍;有的步骤不能停,要一坐就是三四个小时;有时坐着修也不行,只能站着修,而且要站一整天,会使腰肌劳损。
2020年,杨文宗被评为“三秦工匠”,虽然是文物保护修复领域的老专家,但依然坚持在修复台上工作,他说,父亲的遗愿激励了他。
杨文宗的父亲杨德全是陕西历史博物馆筹建的负责人,为博物馆的落成倾注了全部心血,也是杨文宗认识博物馆的引路人,可惜在博物馆开馆前几个月就去世了。
韩休墓壁画照片
如今他要求自己做每一件事都要做一个“工匠”,给文物保护事业带来更多活力,这也算是安慰了一下父亲。他说,这也正是自己坚持做文物保护工作的原因。
2010年5月,杨文宗作为专家组组长,赴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博物馆协助修复昭陵两骏马,虽然感觉工作繁琐,但为了科学有效地保护好这一珍贵文物,他们带上了修复所需的石粉、石料(据考证,昭陵六骏马的石料来自陕西省富平县北山)。
正是在这次美国之行中,他有幸看到了大都会博物馆中国馆的展览。当真正站在中国馆的巨幅壁画前时,杨文宗沉默而悲伤:很多他在中国保护过的壁画,甚至不如眼前这幅,他的祖先留下的这份宝贵遗产,却留在了异国他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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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历史博物馆的年轻壁画修复者们此刻有着更多现实的忧虑。
他们大多仅有大学学历,不在工资名单上,每月工资仅为3500元,而且没有太大的晋升空间。
修复团队合影
目前,很多考古文物机构在招聘时通常要求硕士以上学历,这让很多优秀的文物修复人才被排除在外。在陕西从事文物修复的人员中,一半以上是在职业院校培训出来的,由于学历不够,很难纳入编制。
与其他类型文物修复不同,壁画修复需要频繁实地考察、从墓葬中取出壁画,而且男性找对象难,已婚者又不敢生孩子,因为工资低,这些原因加在一起,导致人才流失严重。
张昆和冯云鹏是兄弟俩,毕业于同一所文物修复技校,毕业后就到文物保护单位从事文物修复工作,由于工资低,很多同学、同事都离开了这个行业。
张昆喜欢历史,特别喜欢这份工作,他想提高自己,但学历提升的机会比较少,而且就算提高了,也不一定能拿到正式的职位。
王佳有一份固定的图书管理员工作,但生活依然清苦。他多次想过读博士,希望通过深造获得更多的机会,但他放不下自己守护的壁画,难以放下那份情感。
所有的困难和忧虑都比不上修复完文物后的喜悦,看到自己修复的壁画陈列在展厅、在网上,他们说很满意。
虽然近年来文物保护越来越受到重视,但王佳也有顾虑:很多人对考古、文物保护修复等工作存在歧视和偏见。有同学知道他在陕西历史博物馆工作后,就问他“你是掘墓的吗?”“我这里有一块玉,你能鉴定一下是真是假吗?”在不少考古新闻下,不少网友留言“合法盗墓”;修复文物的片段被批“卖弄风情”。
这一切都让他感到愤怒和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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