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得年轻人的心,为什么是史铁生
来源:中国青年报
日前,“他再次拨动一代人的琴弦:重回地坛,重读史铁生分享会”在毗邻地坛的雍和书庭举办。主办方供图
在夏日的北京,毗邻地坛的书店里,每人手持一本《我与地坛》,以及印着“他再次拨动一代人的琴弦”字样的帆布袋。一场关于“重读”史铁生的分享会在此进行。
史铁生的妹妹史岚说,史铁生刚生病时一家人住在北新桥的前永康胡同,离地坛不远,后来搬到雍和宫大街26号,就距离那座园子更近了。
除了母亲,史岚也去地坛找过史铁生。“有时候他出去时间长了,家里人是不放心的,但是又不好说别去,就去看看,他踏踏实实在那儿就行了”。
数十年过去,如今在地坛,你依然能遇到很多“寻找史铁生”的人。
最近,作家潘采夫在地坛采风,早晨9点多钟就遇到5个00后中学生,拿着《我与地坛》在公园里到处走,说“寻找史铁生的足迹”。十几岁女孩脱口而出:“我自以为自己所受的痛苦,其实在母亲那都是双倍的痛苦。”
史铁生为何拨动了年轻一代人心中的“琴弦”?
“他始终用有温度的眼在看我们的生活”
“说到底还是作品好。”作家梁晓声认为,一位作家已经离我们远去,而他的作品在一代又一代的读者中有口碑,受到越来越多年轻人的喜欢,一定是有一些理由的。
“重读铁生作品的时候,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就是铁生是天生拥有一颗爱心的作家,他始终用有温度的眼在看我们的生活,看他者。”梁晓声说,史铁生的文字“纯洁、温暖、爱、真诚、干净”。
提及《我与地坛》中有关母亲的描述,梁晓声说,他几乎可以想象所有的年轻读者,第一是都会共情,第二可能都会改变他们和自己父母的某种关系。“亲密的会更亲密,感恩的会更感恩,相反(不感恩的)也会学会感恩。”
“有一次铁生发现妈妈在找他,成心地、任性地没有应声,看着母亲,那时候在生病的情况下肯定心情也不好,但是后面又有一段话,他随即写今天的年轻人不要学自己,千万不要这样对待自己的母亲。所以我们能看到,作家和社会、和年轻读者通过文字沟通的时候,体现出他内心与人为善的情怀。”梁晓声感慨,人到了这个年龄,有时候会想到生死的问题。史铁生的作品展现了一个人在双腿不能行动之后,怎样对待文学、对待人生。
潘采夫告诉记者,他之所以去地坛采访,是想体验一下年轻读者和史铁生之间的“连接”。
早上9点到地坛,潘采夫原本以为选错了时间,毕竟通常公园“早晨属于老年人,傍晚属于年轻人”。但是在半小时内,他遇到5个专程去寻访史铁生足迹的少年。“他们在14岁到18岁之间,有的对史铁生非常感恩,认为拯救了自己刚刚开始的人生;有的因为课本里读过,对史铁生的文章有共鸣和好感。”
在朋友们心里和口里,重新回归
“读有些书,是希望阅读帮助我慢下来、静下来;但是史铁生的作品是需要我静下来、慢下来去阅读的。”今年20岁的中国传媒大学学生孟令启是“铁生粉”,这位00后第一次读完《我与地坛》,被那句话狠狠戳中了——“当他熄灭着走下山去收尽苍凉残照之际,正是他在另一面燃烧着爬上山巅布散烈烈朝晖之时”。
孟令启说,他是在一个生病的时间段“入坑”史铁生的。身体不舒服时,看不进去很多书和电视剧,于是他决定“找一个和自己有共鸣的作者”,因此“锁定”史铁生,读完后就“震惊”到了。
备战艺考的时候,孟令启和周围考生会读《秋天的怀念》。“当时我觉得文中情感很真诚,但是如果说《我与地坛》是一片森林的话,那这个名篇只是森林中的一片叶子,我从《秋天的怀念》去品史铁生也不过是管中窥豹而已。史铁生带给了我疗愈的感觉,生命中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以去克服的。”
《2024年抖音读书生态数据报告》显示,史铁生是该平台最受欢迎的作家,其中,00后成为最爱看史铁生的读者年龄段。
史铁生在互联网上的“人设”火爆、丰富起来。抖音平台数据显示,过去一年史铁生相关视频累计18.6万个,增长192%,视频总时长增长415%,总分享增加51%。“史铁生的顶级文笔”“余华聊到史铁生望着远方哽咽”“全网嘴替史铁生”等话题总能引发年轻人热议。
作家余华讲述的史铁生故事,在网上广为传播,有些还颇有趣味。比如史铁生参与一场足球赛,余华等人安排坐着轮椅的史铁生担任守门员,告诉对方队伍的学生“你们要是一脚把球踢到史铁生身上,他很可能被你们踢死”。结果那场比赛学生们只防守,不敢进攻,余华等人围着对方球门狂踢,轻松拿下比赛。
孟令启认为,现在很多00后都去读史铁生、余华、莫言等,这股热潮有“跟风”的成分,但是去品读作品之后,发现“这股风吹到你心里”“你也会成为这阵风”。
潘采夫感叹,经常在某一个年代以为我们离史铁生远了一点点,但是很快就会发现你不得不再一次走近他。“因为当你意气风发的时候你可能离他很远,当你突然间有点不得劲了,有点困惑迷茫的时候,你好像又靠近他了。”
潘采夫感觉00后未必喜欢那种充满激情的文章,而史铁生的文字娓娓道来,是“对人生怀有善意和希望的平静文章”,很对年轻一代读者的胃口。另外,史铁生彼时的老友们经常会提他的名字,使得他频频上热搜。“所以,史铁生是在朋友们心里和口里重新回归的。”
年轻人和史铁生之间,是“相互寻找的过程”
梁晓声曾和学生们讲过:“人生好比数轴,有零度、负数、正数,我们大多数人坐在大学的课堂里,我们都在正数这里,在向前发展。不要把自己的人生目标一下子定到亿兆的长度,我们定得短一点,我们能实现。”
梁晓声说,史铁生原本和其他青年一样,在“正数”的位置上,充满了人生的自信和憧憬。“然而铁生有一天突然退回去了,人生向后退,超越了零度,进入了‘负数’的状态,他多么想和所有的同龄人一起向前!”
梁晓声说,史铁生是“几乎被定在负数的位置上”去思考人生,思考生死,这是我们很值得来读史铁生的一个重要角度。
对于史铁生的作品,孟令启坚持只读纸质书,而且会买两本,一本是崭新的,一本会写笔记。“我想把自己的人生经历也写到上面,当我以后再去翻看这本书的时候,我看到的不仅仅是文字,还有当初看这本书的感受。”
在作家韩浩月看来,95后、00后读者与史铁生之间,存在一个相互寻找的过程。“年轻人在寻找说出他们心声的作家,作家的作品在流传时也在寻找新的读者群。”
“史铁生作品为年轻人看待人生、生命、命运,提供了诸多的参考与借鉴价值,他的文章不仅具有文学性,还有实用性,史铁生把年轻人的心路艰辛先行走了一遍,读完史铁生后,年轻人能够更坦然、更从容地面对困难与挑战。”韩浩月说。
在他看来,这几年的“史铁生热”,除了文学本身拥有的“粘贴力”之外,短视频平台作为媒介也发挥了作用。“新平台提供了新文化、新文学的扎根土壤。”
史铁生生前好友、评论家解玺璋认为,现在年轻人喜爱史铁生,是因为找到了契合点。
史岚提到,史铁生病后也曾“有过两年要死要活”,而后“战胜了痛苦、理解了痛苦”。解玺璋称,年轻人从史铁生处找到了一种共鸣:“你遇到一个什么困难或者问题,能够把最坏的情况想好,就可以坦然面对了,最坏的情况都能接受,还有什么事不能接受的?”
史铁生的作品还在影响今天的年轻读者,这也给当下的写作者和创作者提供了一些启示。
韩浩月认为,写作者保持年轻的、学习的、创新的心态,就会不约而同地与年轻读者走到一起。在互联网与AI时代,00后群体在阅读文学作品时,要注意进行以下几个层面的遴选:作品是否从人性的角度出发,大胆且精准地书写自我与社会?作品是否提供了鲜活的生命体验与人生经验?作品是否具有不可替代性?
“书写鲜活生命体验与人生经验的作品,虽然有时候极度个体化,但愈是个体化,愈能触动整体人的内心,把一个人的极致感受与愿望表达出来,就会成为一群人甚至一代人的想法。”韩浩月说。
史铁生:21岁不幸坐轮椅,47岁患尿毒症,临终前举动让国人泪目
没有人的一生会永远都处于顺境之中,当我们遭遇艰难险阻,面临考验的我们,只要能够突破这重重难关,定能直挂云帆济沧海。史铁生就是一个被命运选中的男人,他在21岁的时候迫于无奈坐轮椅,47岁的时候患上了尿毒症,命运对于他有太多的考验了,而他在面对这一次又一次考验的时候,从未曾屈服过,今天就让我们一起走进史铁生的世界。
史铁生在2010年12月31日的时候,因为突发脑溢血在北京医院病逝了,而在他临死之前,他选择把自己的遗体捐献给社会。为了能够捐献遗体,他一直撑着最后一口气,等到医生赶来。看到这桩新闻的时候,很多人都深受触动。
1.史铁生从小体弱多病
史铁生的生活态度让我们得到了很多的启迪。1951年史铁生在北京出生,年少时期,每一个少年都有心怀远方的梦想,在1969年刚满18岁的史铁生背井离乡,踏上了去黄土高坡当知青的旅程。这段旅程是极其艰苦的,除了考验当事人的意志之外,对于身体的考验也是巨大的。史铁生的身体状况一直都不好,因为脊髓受损伤,经常会腰腿酸疼,热情的陕北农民看到史铁生身体抱恙,给他安排了放牛,喂牛这些轻松的活儿。
史铁生是一个非常认真负责的人,虽然喂牛是一件非常轻松的工作,但是他也从来都没有因此懈怠过。后来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史铁生发了高烧,引起了腰椎裂柱病发作,史铁生疼痛难忍,母亲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把史铁生接回了北京治疗,最终治疗失败,在那之后,史铁生的后半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那个时候的史铁生只有21岁,自己的青春年华都还没有绽放光彩,就闻此噩耗。慢慢的史铁生也接受了现实,后来在一家工厂里面上班,没几年又被查出了肾病,最后无奈只能回家养病。
史铁生曾是清华附中的全能男神,不仅学习好,还是一个运动健将。或许是天妒英才,史铁生在一次放牛的时候,因淋了暴雨受了风寒,发起了高烧,在21岁的时候瘫痪,坐上了轮椅,从此就再也没有站起来。这样的生活让史铁生感到生不如死,曾经三次自杀未遂,根据史铁生的妹妹史岚回忆道:“我亲眼看见他把一整瓶药一口吞下,然后疼得在床上打滚,看见他一把摸向电源,全院电灯瞬间熄灭,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恐惧和绝望。”
2.那段艰苦的日子,史铁生靠着写作活了过来
在那之后,史铁生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看书和写作上面。病痛折磨着他的身体,对史铁生而言,只有写作才能够让自己感受到生活的希望,这也成为他唯一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史铁生在1979年的时候发表了短篇小说《爱情的命运》,这篇小说虽然并不是写得非常成功,但是却给史铁生带来了极大的信心,在1983年的时候,他发表了《我的遥远的清湾》,这篇作品获得了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这也给予了史铁生很大的信心。
虽然说上天给史铁生的健康关上了门,可是却打开了他的智慧之窗,在那之后,史铁生还收获了自己的爱情,爱情让史铁生看到了幸运和幸福。让他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不幸的人,起码他也能跟正常人一样收获爱情,收获婚姻。
3. 47岁患上尿毒症,临终前一幕让大家深受触动
通过作品和家庭史铁生获得了很多的正能量,可是老天却再一次带给了他巨大的打击,在1998年的时候,史铁生被检查出了尿毒症,在那之后史铁生的身体变得更加的羸弱,要靠着血液透析才能维持自己的生命。这要是换做平常人,早就已经对生活失去了信心,可是史铁生非常的坚强,即便如此,他依然对生活充满了憧憬,病痛的折磨也让他有了更加深层次的感悟。
史铁生在2010年12月31日的时候和这个世界告别,在临死之前,他还和死神不断的战斗,为了能够将自己的身体变废为宝,史铁生坚持了几个小时,等待医生的到来,连医生对他的意志感慨不已。在自己生命最后一刻,史铁生的肝脏被移植到了另外一位天津人的身上,他靠着自己的意志,把生命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延续。
史铁生是一个伟大的人,很多人通过《我与地坛》认识他,除了《我与地坛》之外,史铁生还创作了很多优秀的作品、今天想跟大家推荐的是史铁生的《余生很长,别慌张,别失望》,在这部作品当中,史铁生以自己的经历去告诉了每一位成长的年轻人,哪怕前路迷茫也依然要活出自我,没有人的人生是完美的,但是我们一定要对生活充满激情,充满希望,对于史铁生,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以自己的经历告诫每一位成长的年轻人,即使人生的道路迷茫且苦恼,依然要活出自我。
因为余生很长,别慌张,别失望,勇敢向前走。
人生没有绝对的完美,活在当下,给自己一个答案,如果现在的你对人生充满了疑惑,找不到自己需要什么,不妨看看史铁生,看看《余生很长,别慌张,别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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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人生便多了一些感悟,无论是在逆境还是顺境,和史铁生一样,不忘初心、砥砺前行,拥有坚强的意志,相信你能找到自己人生中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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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一位女记者问史铁生:“您是怎样走上创作道路的?”
史铁生想了又想,认真地回答道:“走投无路沦落至此。”
女记者不置可否地笑道:“您真谦虚。”
其实,史铁生说的是大实话。
如果时光退回到1971年前,他断然不会做出如此选择。
早在清华附中读书时,他就已经是学校公认的“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尖子生。他热爱田径和足球,擅长画画、朗读和作文,喜欢研究无线电。
在同学和老师的眼里,他的未来有无限可能:
“假如没有后来这么大的人生曲折,我想象他会成为一个建筑设计家,或者物理学教授,或者工程师。虽然他的作文好,我敢打保票,史铁生绝不会专门从事文学创作。”
但世事无常,命运跟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突如其来的疾病,将他的人生彻底打乱。
人与人的区别,往往在于如何面对磨难,在这过程中,有人被碾为齑粉,而有人偏偏不信命,在百折不挠中选择对抗到底,成为自己人生的导演。
诚然,史铁生选择了后者,这是因为他骨子里始终涌动着一股反抗精神。
史铁生成年后的第一次反抗,是在1968年的年末。
那时候运动开展得如火如荼,学校已经停课了,因为不在队伍,无所事事的史铁生,除了读书,便是和小伙伴们在清华园附近闲逛。
秋天的某一天,正当他和小伙伴在圆明园的小河沟里摸鱼摸得起劲时,下乡插队的消息突然传来,史铁生听到后有些失望。
他一直盼着能当上工人,攒点钱买一双“回力”球鞋,要是去下乡插队,这个梦想怕是要破灭了。
年底插队动员大会上,工宣队长把要去的地方夸得像天堂一般美好,骨子里向往自由和浪漫的史铁生,动心了。
回家跟父母一说,却遭到了母亲的强烈反对,她深知农村的苦,史铁生患有先天性脊椎裂,根本没办法长期进行繁重的体力活。
这时,史铁生那股反抗劲儿上来了,他听不进母亲的劝阻,执拗而坚决地报了名。
次年1月13日,18岁的史铁生如愿坐上了从北京开往陕北的列车,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次的反抗,换来的却是人生的苦难与坎坷。
等安顿下来后,他才真的傻眼了,这个叫清平湾的地方,实在是太穷了。
伙食差,环境差,住的土窑洞,冬天冷得像冰窟窿,只能蜷着身子用大衣裹着脑袋保暖。
但既来之则安之,像当地的老乡一样,他和同伴们每天起早贪黑地干活挣工分,日子久了便也习惯了。
不料,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噩运就悄悄来临。
一开始,腰腿疼,队里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便让他和一个叫“破老汉”的老人搭档放牛,这活比下地劳动要稍微轻松些。
但后来腰疼愈来愈厉害,“朝这边躺一会儿,又翻向另一边,不时起来用手撑着炕沿坐会儿,或者抱着被子垛跪着,最没辙时只好双手摽着门框,两腿不吃劲儿地悬一会儿”,史铁生将这个姿势调侃为“上吊”。
当行走都变得困难时,他不得不提前结束了插队生涯,回京治病。病情不容乐观,想到盛年的青春,甚至以后的人生都要与轮椅相伴,史铁生接受不了。
他变得暴怒无常,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砸玻璃、摔饭碗、把鸡蛋羹扔向屋顶、把床单撕成一条一条,甚至会一口吞下一整瓶药,然后疼得在床上打滚。
那段时间,他活在无边的黑暗中,常常狠命地捶打着动弹不得的双腿,大喊着:“我可活什么劲。”
同样接受不了的还有他的母亲。
母亲发了疯地到处找大夫,花光了积蓄,并欠下几千块的巨债。甚至找来一些稀奇古怪的药,擦的、涂的、洗的,熏的,只要听说有用,她都会想方设法弄来试试。
一次护理时,她不小心烫伤了儿子的胯部,医生告诉她:“对于瘫痪病人来说,这差不多是要命的事情。”
母亲听后,吓得脸都白了,从那之后,她更加小心翼翼,寸步不离地守着,一换药就念叨:“怎么会烫了呢?怎么会呢?”
那种绝望到极致的感觉,没有亲身经历过,永远都不知道有多煎熬。
史铁生的第二次反抗,是坐上轮椅后。
入院时,父亲搀扶着他走进病房,他曾暗下决心:“要么好,要么死,一定不再这样走出来。”
但一年多出院时,两种情况都没有出现,他既没有好也没有死,而是截肢了,象一棵“死不了儿”被种在花盆里那样,被钉在了轮椅上。
最坏的结果真的出现后,他反而放弃了自杀的念头,发脾气的次数变少了,也能和家人聊聊天、说说笑。
逐渐从激愤变得平和,并不是史铁生突然想通了,而是他决定用另一种方式来对抗命运,如果身体的残缺无法修复,那就用思想去填满它。
爸爸和邻居哥哥制作了一辆轮椅,上面搭一块小木板,就变成简易小桌。
这辆独特的轮椅成了史铁生的新腿,他终于可以从那不足十平米的小屋里“走”出来,在院子里自由活动,呼吸新鲜空气,兴致来时,还会跟妹妹打打羽毛球,玩玩拉力器。
摇着轮椅多次奔波后,终于在街道工厂谋到了一份临时工作,他管它叫小作坊。
几间低矮的小平房里,他跟着十几个大爷大妈糊纸盒、在旧式家具上画山水画仕女,史铁生的主要任务是给仕女开眉眼。
这自然难不倒他,他的美术作品曾得到过清华附中美术老师的夸奖,插队时更是村子里远近闻名的“画师”,只是没想到有一天,喜爱的绘画会在他生命中最为艰难的时刻,成为谋生的技能。
这期间,同学和朋友经常来看他。
每到周末,大家就会自发聚集到他的小屋里,聊天、唱歌、讨论,在朋友们中间的史铁生,谈笑风生,看起来是欢快的,但内心深处依旧充满无尽的荒凉。
他努力在苦难的阴霾中去开辟新的希望,写作就是在这时开始的。
生病期间他看过很多书,再加上经历过病痛的折磨,对于人生,他有了更多的思考与感悟,蛰伏于内心的那些山呼海啸的东西喷薄而出。
他说:“我是豁出去了,写真的,写真正的真的!不管能不能发表,我先写了两个短篇。”
这两个短篇,就是1979年发表于西北大学内部刊物《希望》上的《爱情的命运》和《午餐半小时》。
史铁生后来说,写作是为了不至于自杀,但在那样的境遇中,写作已然成为他反抗命运的唯一武器。
1982年,他将一撂手稿交给《青年文学》的编辑牛志强,这位牛编辑读完一遍后,“就沉浸于莫大的感动和喜悦之中!连夜进行编辑加工,写推荐意见,竟不知东方既白……”
第二年,《我的遥远的清平湾》在《青年文学》第一期发表,引起强烈的反响。
被认可之后,史铁生的写作热情越来越高涨,随之进入爆发期。
越来越多的人通过作品,熟知并喜欢上了这个“职业是生病,业余写点东西”的残疾人作家,尤其是那些同样饱受病痛折磨和烦恼的人,在他的作品中得到了慰藉。
《我与地坛》发表后,有读者甚至说:“1991年,整个中国文坛没有文章,只有《我与地坛》立着。”
可见,影响之深。
好友陈村说他是“艰难地从生存的窄缝里走出来的人”。
疾病仿佛是铁了心跟他杠上了,肾病、尿毒症一个一个来报道,对他来说,去医院做透析,如同日常上班。
漫长的病痛,一点一点地吞噬着他的身体,但他却顽强地抓住痛苦带来的灵感,艰难地写着,用笔为自己趟出了一条路,也为自己赢得了荣耀、自尊和骄傲。
正如,华语传媒文学大奖“终身成就奖”给他的授奖辞里写道:
“史铁生用残缺的身体,说出了最为健全而丰满的思想。他体验到的是生命的苦难,表达的却是存在的明朗和快乐,他睿智的言辞,照亮的反而是我们日益幽暗的内心。”
史铁生的第三次反抗,是在遇到陈希米后。
作家刘孝存曾经问史铁生:“假如命运允许让你选择,一个是真正的爱情,一个是健全的身体,你选择哪一个?”
史铁生毫不犹豫地回答:“爱情。”
病痛的折磨从未浇灭他对爱情的渴望。
1989年春天,在一间低矮的小平房里,28岁的陈希米见到了38岁的史铁生,彼时他们已经书信交流了10年,算是熟悉的“陌生人”。
史铁生见到“气质仿佛滤过的透明的水”的陈希米,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你正是我想象的样子。”
陈希米左腿有些残疾,有人便讥笑他们“瘫子配瘸子,倒也般配。”
他丝毫不理会这些流言蜚语,愣是把陈希米娶回了家。
婚后,陈希米身兼数职,妻子、秘书、护士、生活助理等等,只要跟史铁生相关的事情,她都揽下来了。
史铁生对吃很讲究,为了让他吃上一碗可口的炸酱面,陈希米骑车四处张罗,东家买点酱牛肉,西家买点羊杂碎,回来煮一碗不软不硬又不能太细的面条。
作家铁凝回忆她去史铁生家里作客的情景:
“一个不足70平米的小房子里,陈希米亲自和面团、烤面包,这个充满面包香的家,整洁、朴素、温暖,那样的有尊严,他们过的每一天,都那么有情有义。”
史铁生每天要服用很多种药,什么时间吃什么药,剂量多少,陈希米烂熟于心,比史铁生记得还清楚。
自从和史铁生结婚,在近二十年的时间里,她几乎没睡过整夜觉。
“铁生夜里会出许多汗,所以还要不断地给铁生擦澡。截瘫病人在冬天极易生褥疮,希米每天要为铁生洗脚。取脚盆,提热水壶、倒水,再蹲下,还扶着一只拐。”
陈希米对史铁生管得很“严”。
很多媒体想采访史铁生,但大多都被陈希米拒绝了,即使允许采访,她也会提醒别人,“晚上给他打电话不要聊得太长,不要太晚。”
甚至史铁生看的书也得经过她挑选,“她怕我太累,每次买来新书,自己就通览一遍,画上重点,回头告诉我就看这些画上了黑道道的部分。”
病重卧床无法写作时,陈希米就是他的笔,他负责述说,陈希米负责记录。
朋友刘瑞虎说:“铁生,你真是好命,没有希米,你早死了。”
史铁生很认同,在他心里,陈希米就像是上帝给他关闭一扇门的同时,给他打开了一扇窗。
他说:爱情使我的心魂从轮椅里站起来。
陈希米陪他去了很多他想去的地方,去海边晒太阳,去美国看尼亚加拉瀑布,看盛开的花朵,也看晚霞和落日。
他在诗中写道:她是顺水漂来的孩子,但不是我捞起了她,是她捞起了我。
如果说,写作让史铁生看到了生命的曙光,那么,爱情则让他体会到了生命的美好。陈希米的陪伴和守护,给了他无尽的慰藉。
生命最后的日子里,陈希米不分昼夜地守护在他身边,无论他什么时间睁开眼,视线里准有她。
有一次,史铁生不舍地望着陈希米:“这一回,恐怕真的要结束了。”
陈希米轻声说:“不会的,别瞎说。”
然后史铁生轻轻地给她唱了一支歌,还没唱完,陈希米早已泪水涟涟。
2010年12月31日,史铁生在60岁生日的前四天,永远离开了陈希米。
追思会上,陈希米感谢前来参会的朋友:“来自你们的爱是他对这个世界最大的留恋。”
陈村说:“他那么爱你,是你的爱,他才存活那么久。”
因为陈希米的到来,史铁生的黑夜才听懂了期待,白昼才看破藩篱。
所谓灵魂伴侣,不外如是。
史铁生最爱的动物是牛。
他的身上也有一股牛的品性:坚韧、倔强、诚实、仁慈,充满深沉感和力量感。
纵观他的一生,21岁瘫痪,59岁离世,38年的光阴里,疾病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用他的话说:此病未去彼病又来。
史铁生的主治医生说:“史铁生之后,谈生是奢侈,谈死是矫情。”
他很早就立下遗嘱,“只要我身上有一样东西,能留下就留下。”
于是,在他离世9小时后,他的肝脏移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体上,脊椎和大脑捐给了医学研究。
有一次,史铁生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他喜欢霍金。
同样是21岁坐上轮椅,两人都有种不信命的抗争精神。
霍金在轮椅上成为了一名杰出的物理学家,而史铁生则在扶轮问路中,用一支生花妙笔成就了自己的文学事业。
短暂的一生中,他留下了20部短篇小说、6部中篇小说、2部长篇小说、18部随笔散文、2部电影剧本,给予了无数人力量。
作家韩少功评价他:“史铁生是一个生命的奇迹,一座文学的高峰。”
在他质朴的文字中,人们唏嘘他遭受的苦难,但深受感动的却是他直面苦难时那股反抗的勇气。
透过他的文字总能让我们想起自己,平凡的我们都在时光的罅隙里,经历过失意和困惑,可我们仍然怀抱希望,对未来充满热爱和期待。
所以,如果觉得人生太辛苦,请认真读读史铁生。
读懂了史铁生,也就读懂了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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