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子看似半开玩笑,但这话中实在透着杀机。可他不知道,唐风偏偏是条吃软不吃硬的汉子,听他这么一说,反而更激起了他对白鱼会的反感,便说什么也不答应了。
白衣男子冷笑了几声,拿起银子,什么话也没有再说,便与那壮汉一同出去了。
一直在楼下喝茶的孟虎见他们二人下来了,便放下茶杯,来到唐氏兄弟的房间。听唐氏兄弟如此这般地一说,也觉事有蹊跷,并一再叮嘱兄弟俩要加倍小心。兄弟俩只是“没事,没事”地说着,他们浪迹江湖多年,想必这种威胁是听多了吧。
夜已深了,可孟虎却毫无睡意,不知为什么,他一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正辗转反侧间,他忽然听到唐家兄弟的房里传出一阵阵打斗声。
不好,他直觉地感到不妙,便携了剑,一气赶到唐家兄弟门前,重重敲了几下门,心想要是再不开,他便只好踢门进去了。
正琢磨着呢,门却打开了。唐风光着膀子站在他面前。
孟虎往屋里瞧了瞧,唐火正一愣一愣地看着他呢。
“孟虎,大半夜的提着剑闯到这儿干吗呀?抢钱啊?”唐风开玩笑道。
“我……我听到屋里有打斗的动静,所以就赶过来了。”
唐家兄弟一听孟虎这么说,都笑得前仰后合。
“你不知道,我们兄弟俩多年来就有这么个习惯,兴致一来,就得切磋切磋。”唐风笑着解释道。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想多了。”孟虎尴尬地笑笑。
唐风则将注意力投到了孟虎手中的剑上:“你这把剑倒是不错,不过我就不明白了,你一个耍口技的,成天带着把剑干吗?”
孟虎说:“世道不好,用来防身的。”
唐风取笑道:“你以为带了把剑就能防身了?这样好了,以后我们练武的时候就带上你,教你一些简单的剑术和功夫吧。”
孟虎不知说什么好,最终也只是一笑而已。
四
杂技团开始北进,一路来到了开封境内,下榻在陀莱客栈。
唐氏兄弟捷足先登,抢了间靠边的宽敞客房。那房子的窗户临着后院的一片花园,清新的晚风习习吹来,好不惬意。
孟虎还是住在他们隔壁。旅途劳累,他早早睡下了。
不知躺了多久,他又听到了隔壁屋里的打斗声。他会心地笑了笑,心想这唐家兄弟还真是武痴,为了切磋功夫连觉都顾不上睡了。
但令他奇怪的是,这次的打斗似乎夹杂着许多不同的人声,尤其是那几声凄历的惨叫,更使孟虎觉得毛骨悚然。他一下从床上跃起,推开门冲了出去。
房门紧闭着,孟虎连敲几下都无人应答,情急之下,只好一脚踹开了。
团主和其他几个兄弟也已被惊醒,尾随孟虎跟了过来。
屋里的情景令他们惊呆了。只见月光从打开的窗户照射进来,两具尸体直挺挺地躺在地板上。孟虎点了烛火一照,吓得众人不禁惊叫起来。
“果然是唐风唐火!他们怎么死了?是谁有这个本事能杀得了他们兄弟?”团主惊慌失措地问。
“起码有4个以上的人,从打开的窗户进来,杀了唐家兄弟。”孟虎一面说,一面手持烛火各处查看着。
“4个以上?你凭何断定?”团主疑惑道。
“脚印。”孟虎回答,“黄昏时下了场雨,后院花园的泥土一定是湿透了,所以地板上留下了至少4个人的脚印。”
“唐风唐火一直追随在下,四处漂泊,也没听说与谁结仇啊,到底是谁做了这事啊?”团主悲痛地问。
孟虎沉思了半天,只说出3个字:“报官吧。”
官府对于这起离奇的凶杀案也是如坠五里雾中,除了一番例行公事的勘验、询问、笔录之外,便没有后文了。
孟虎当然主动提供了白鱼会这条线索,但衙门也似乎对此没多大兴趣。随着唐家兄弟的草草下葬,两条活泼泼的生命便彻底从这世上消失了。
对着唐家兄弟的灵位,孟虎又郑重地磕了几个头。团主在他身侧忧郁地站着。
“你真的要走吗?”他问。
孟虎缓缓站起身子:“是,我已经决定了。”
团主从怀里取出一袋银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
“多谢了。”孟虎收下了银子,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五
重回南门客栈,已是物是人非,但孟虎知道,这儿曾是自己与唐家兄弟欢乐度过的地方。
第二天,正逢赶集的日子,孟虎挤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一步一步坚定地往前走。不久,便来到了白鱼会的擂台前。
不管擂台上的人如何嚣张地挑衅,台下依然无人敢上去应战。人们只是围观而已。
孟虎沒有多犹豫,稍稍往下一蹲,便跳上了台去。
台上的白衣男子似乎对他有些印象,便套近乎道:“敢问英雄何方人氏,尊姓大名啊?”
孟虎冷眼看着他道:“没什么好说的,出人吧。”他一边说,一边在生死状上按了手印,又俯身将剑放在了台上
“臭小子,我看你是活腻了,竟敢如此无礼!”说话间,其中一个壮汉便已一脚踢来。孟虎不动,就让他踢。那人连踢了几脚,孟虎还是不动,又连打了几拳,更如以卵击石。他这才慌了,也怕了,而孟虎却要出手了。
岩石一样的拳头,坚硬如铁的双腿,壮实如熊一般的肌肉,以及如虎一般的迅捷与猛力,使得孟虎的每一拳、每一脚,都似乎不可阻挡。也就是三两下的功夫,原本还气势汹汹的擂主,便已不省人事。
孟虎拿了银子,提了剑,正要走下台去,白衣男子却大喊一声道:“英雄留步。”
孟虎停住脚步,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白衣男子依然是一番客套的说辞,一如当天他与唐氏兄弟所说的那样。但孟虎故意要激他,便冷漠地打断他的话,粗暴地说:“别废话了,我是不会加入白鱼会的。”说完,便自顾自地走了。
一连几天,平安无事。但孟虎依然不敢放松警惕。
他总是和衣睡觉,长剑就放在床头,他将窗户半掩着,并在窗后放了个杯子。
又是一个月光明亮的晴夜,纵然不开灯也能看见一切。
孟虎正睡得香,可杯子落地的响声却惊醒了他。待其一开眼,只见两个黑衣人正欲举刀砍来,他来不及拔剑,只以剑鞘相抵挡,一面顺势滚落到地上,才算是舒展开了手脚。
刀剑相击,火星四射,原来唐家兄弟就是这么死的。孟虎不禁怒从中来,然而房间狭小,他的长剑挥舞不开,便看准时机跃出窗外,来到街上。
虽说来者是一流高手,但借着街上开阔的空间,孟虎也有十足的信心将他们制服。可出乎他意料的是,街上还有十来位黑衣人正持刀等着他。
没有退路了,也没什么可怕的。
“一起来吧。”他冷冷地对他们说。
黑衣人也没有答话,只是互递了几个眼色,便挥刀向孟虎杀来。
一时间,孟虎如雄狮冲入狼群,无奈对方俱是高手,孟虎一时无法速战速决。几十回合后,他虽斩杀了一半的对手,但自己的肩膀也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喷涌而出。
正惊诧间,耳后却传来一洪亮的男声:“英雄莫慌,我来助你。”
说时,旁边的小巷跃出一高大汉子来,不由分说地随孟虎杀到了一处。
黑衣人如何还抵挡得住,只得节节败退,很快便纷纷倒在血泊中。
孟虎和那高大汉子相视一笑,便交谈起来。
“英雄真是糊涂,”那汉子责备孟虎道,“你既不想加入白鱼会,就不要去打擂,更不要打赢,否则便会死于非命,你难道真没听说过?”
孟虎忧伤地说:“我知道,我的两位兄弟就是这样死的。我这次打擂,就是想证明他俩的死是否真的与白鱼会有关。”
“现在明白了?”
“明白了。”孟虎叹了口气,“我也明白了原来好汉一直在跟踪保护我。”
“白鱼会的倒行逆施,在下早已恨之入骨了。”那汉子一面说,一面替孟虎包扎了伤口。
孟虎若有所思道:“好汉不知,我的父母也是被一群武功高强的黑衣人所杀。父亲本是绝顶高手,不知是不是也因为打赢了白鱼会的擂台,又不愿与他们合作,才招来了这灭门之灾。”
那汉子笑了笑说:“你对白鱼会太不了解了,你的父母绝不是白鱼会所杀。因为白鱼会只杀当事者,如果是你父亲得罪了白鱼会,那么他们就只杀你父亲,而绝不会碰你的母亲,也不会想要杀你。”
“原来如此。”孟虎显然有些失望。
两人正这样说着话,一枚冷箭却突然射中了那高大汉子的后心。
原来是其中一名黑衣人并未死透,便用其残存之力,出了这阴招。
孟虎走到他跟前,正要举剑刺杀,那人却连吐了几口鲜血,气绝身亡了。
“不好,这箭有毒。”那高大汉子惊慌道。
“什么?”孟虎回过头,便只见那汉子已然摇摇欲坠,忙一把将他扶住了。
“好汉,好汉!”孟虎摇着他的身子,他似乎快要失去意识了。
孟虎赶紧脱去他的上衣,将箭拔了,不由分说地用嘴巴吸了毒汁,又吐在地上。如此反复后,那汉子还真的恢复了些神气。
“英雄,英雄,”他有气无力地呼唤着孟虎,“快别吸了,这都是徒劳,中了白鱼会的毒,还没有人能活过来的。时间不多了,请你好好听着,我还有事相托。”
孟虎轻轻地枕着他的头,难过地说:“好汉但说无妨,只要我活着,一定帮你达成。”
“多年来我一直在寻找我的义弟,听说他已流落到这一带了。我想请你帮我去找到他,告诉他有人要杀他,让他速速离开此地。”那汉子一边说,一边不断从喉咙中涌出血来。
“好,”孟虎忍痛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他本名叫曹鹤,但我打听到他已经改了名,现在是叫颜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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