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翠命苦。女儿王语还没满周岁,丈夫得了绝症,丢下一屁股债后撒手走了。大翠忙还债,没时间管女儿,女儿生了满头的虱子。为图方便,大翠干脆给她剃了光头。几个光头剃下来,王语到了上学年龄。老师要按男女生分派座位,问王语:你是男孩还是女孩?她吮着指头,不开口。老师问同村的小伙伴,小伙伴不假思索地说:她的头是男娃,腿是女娃,因为她总穿女娃的鞋。这下,王语使..
贺卓群上八年级了,班主任说要竞选新班长,虽然有压力,但他这个老班长应该会稳操胜券的。上学的路好像长了一大截,拐个弯,贺卓群突然发现一棵小柳树耷拉下脑袋,他莫名地有种不祥之感。树从腰间被劈开了,只连着一点皮,卓群想树得多疼啊。他解下两根鞋带,使出浑身的劲儿把树扶正,让树干、树皮连到一起,再拿鞋带一圈一圈地缠。好小子,我可逮着你了。一个黄马甲突然冲..
小美离开家的那天,天空很蓝很蓝,那蓝蓝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小美的心情也如同这蓝天一样,说不出的美。小美在这个家里生活了五年。五年的夫妻生活,如同一潭死水,小美觉得受够了,两人没争没吵,很友好地分手了。小美的老公对她言听计从,也勤劳肯干,可仿佛是个榆木疙瘩,不够浪漫、不够体贴。小美有时气就不打一处来,认为哪家的男人都比自家的老公好。走的时候,老公说了一句,让小美的心还是突然扯了一下:什么时候想回来,家..
一袭嫁衣如天边红霞黯淡了路间野花。妆容精美,肤白胜雪,盖头之下,人若桃花。喜歌漫天,笑声欢语中,一滴清泪落下,无人知晓,罗裙之下,三寸金莲,血染长纱。丫头累了,她精疲力竭,无力叫喊,嗓子里的浓血混着破碎的心,在她最疲惫的时候,夺走了她反抗的机会。轿子忽地颠簸了一下,颠回了丫头些许意识,她伸手扯了扯轿内的一小块红色流苏,眼泪顺着姣好的面庞滑落。她不会忘记,永生也不会忘记,在那个闷热的夜晚,那一段洁白的..
刺啦,胶带在明娟的美工刀下瞬间崩开,里面的货品呈现在她面前,是一个轻灵小巧的马扎。在一旁做作业的儿子扭头一瞟,说,妈,你怎么又买马扎?马扎是不锈钢框架,帆布面料,可折叠,且收放自如,利于携带,这些都契合明娟的诉求。即便是看上去这样的结实,也耐不住天天使用,多准备一个以备不时之需。活到四十三岁,明娟从未坐过马扎。之前,在她看来,坐马扎的要么是钓鱼的老翁,要么是捉草的老妪,明..
还不睡吗?他忐忑地问。还早呢,她说,这些锅碗盆碟好久没清洗了,你看,上面都积满了灰尘,还有蟑螂老鼠爬过的痕迹,再不清洗就太不卫生了,今天要全部清洗出来。她仔细地解释,唯恐他不信似的。他想说不早了,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以前这个时间早就睡了;他想说明天也可以清洗,为什么非要今天这么晚清洗,以前怎么不清洗呢。可是,他嘴唇动..
地里的草一天天和雨水赛跑,爹娘就和疯长的草赛跑。一捆捆的草,晾晒在阳光下,慢慢地从青转黄再到枯白,手一抓,像枝条一样簌簌作响;风一吹,像纸片一样飞舞。后来,围场里就堆满了干草,爹垛成垛,等到场里再也垛不下了,草干得不能再干了,爹抽着卷烟,皱纹里开始翻腾起笑,该卖了,爹说。爹用三齿叉把干草一叉叉叠在马车上,然后把我扔在上面做石夯。在干绵的草上,我蹦啊蹦跳啊跳,把松软的干草一层层压下去。父亲故意逗我,把..
嘈杂的脚步声和马蹄声响了一夜,德旺老爹在他的土房子里一夜没敢合眼。村里的妇女小孩和年轻人都跑进了深山里,他已经八十了,没什么怕的了,唯一担心的就是道边地里的半亩萝卜。一大早,德旺老爹来到地里,果然,许多萝卜不见了踪影,留下一片残叶。德旺老爹数了数,整整少了五十棵。德旺老爹破口大骂,村里人劝他:别骂了,没给你全部拔走就不错了!让兵老爷听到了,下一次连小命都给你收了!德旺老爹..
烦人的北风,刮,刮,刮!刮得树晃枝摇,刮得飞尘走沙,刮得天昏地暗,直刮到晌午,还没停下来。最烦刮风的人是刘明,今天他要到王庄相亲。媒人是他本家二婶。女方是二婶的堂侄女,医专毕业,人长得十分标致,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样有模样。因工作问题解决不了,个人问题也搁住了,只有待字闺中。这样,二婶就想将这朵玫瑰插在他这坨牛粪上。可刘明这坨牛粪并不很赖,他农大毕业后,待业在家。文化低的人他不寻,文化高有工作的美女又..
王立一米八的大个子, 方脸浓眉,风流洒脱。他时常是一袭黑色风衣,蛤蟆墨镜,尤其是那一头自来卷的黑发,粗壮结实,轻轻一甩,能听见与空气摩擦的声音,自称气死发廊。如果再戴上个礼帽,肯定与《上海滩》里的强哥有一拼。我们几个同龄人羡慕的不行,都说,什么时候有了他这风度,女孩们保证在身后排满一车间。唯有王立骑的那辆自行车,有前闸没后闸,动不动就没气,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与他的风度不相配,更比不上强哥了。王立..
大军千里挺进大别山之后,遭到了敌军的围追堵截。部队从上到下都明白,千万不能和敌人硬拼,只能采取机动灵活的运动战方式,借助山区地形的掩护,和敌人周旋,寻找可乘之机,歼灭敌人有生力量。在这种军事方针指引下,二纵某旅在和敌人简短接触几次之后,好不容易跳出了敌人的包围圈,来到豫南殷城县黄泥湾休整。行军途中,旅长那匹一向温驯的坐骑菊花青,不知道怎么的,竟然不吃不喝,尾巴竖得像旗杆,还总是咴儿咴儿地引颈嘶鸣,差..
叶芝卉和钱鸿飞是在美专的流亡路上肄业回到舜江府的。那天夜里,他们乘着小火轮在舜江码头下来时,叶芝卉一转身,看到了老府城门楼上的膏药旗,心里顿时一阵悲怆。明月依旧,但老府城已不是当年的老府城了。钱鸿飞紧紧握着她的手。他们上了黄包车,好一阵没有言语。钱鸿飞的老家在天台,在舜江府之南,他是专程送叶芝卉回家的。叶芝卉家在东门外凤凰山的南麓,拉车的师傅是从小道辗转过去的,老东门那里,日本人要盘查的&mdash..